“反正都已經哭了,何必再藏著掖著,我便委屈一些任你鬧個夠。”杜之然寬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修長的手指摁住夏淺腦袋。
夏淺見動不得也不再掙扎,聽過這話悶悶一笑,靠了片刻漸漸平靜下這才低聲道一句“可以了”,想要推仍舊推不開,不免憑空生出一些尷尬,雖是姐夫,也不該這般親近。
“小淺,我知道你不喜這個家,待我查清楚事情始末,一定會帶你走。”杜之然莫名說了這麼一段摸不著邊的話。
夏淺只覺心中發慌,連忙推開他,問道:“姐夫這是什麼意思?”
“呵,我從來沒想過要做你姐夫,這有辱顏面的入贅也只是不得已而為之。”杜之然一甩袖,臉上隱約藏著怒意。
“你想查什麼?”
杜之然輕輕一哼,望著西邊似血的夕陽,並未作瞞,吐出四個字:“父親之死。”
渾渾噩噩也不知怎麼走回房的,夏淺只覺腦袋裡一團亂絮。
杜之然說,他父親被罷官被處死是因有人寫了密信,而寫信之人多半會是夏百川;說一定會查出個所以然,給她交待。
他是動了真格,不然也不會委曲求全到入贅,明明就是傲氣之人。只是,這交待他想如何給?是想傷姐姐、她夏淺還是整個夏家?
蹙起眉頭,完全不知該怎麼辦。
這是第一次有個人說要帶她走,第一次有人看到她表面平靜的浮華生活背後有著怎樣的難堪,跟他走的話……
“白痴!”低聲咒罵,猛的把腦袋一敲,將這不該產生的想法驅出腦內。她是怎麼了,只因為想離開家,便連姐姐的感受也不顧?
她知道,她很早便看出來,夏清是那麼喜歡杜之然,所以連高傲也肯放下不要。
“小淺,看了這麼久的書也該累了,姑母家送來幾隻石榴,瞧著很不錯。”正想的出神,夏清一腳跨進門,手上的托盤裡列著兩隻大石榴。
“嗯,姑母家的石榴一貫很甜。”瞧見夏清的笑容,夏淺適才的一腔想法立即消散,通通不見。
“想你念書辛苦就擅作主張拿來和你一起吃,沒擾著你學習罷,”夏清微微一笑,纖細的手指怎樣用力也剝不開厚厚的石榴皮,不禁懊惱道:“還是得回去拿把刀。”
“姐,不用了,我來。”接過果子,夏淺使了蠻力照著有絲裂縫的地方用勁一掰,還真給弄開了,興致勃勃又依著弄開第二個。石榴的甜意讓姐妹二人樂開懷,似乎,連著那若有若無的隔閡也消失不見。到底也還是姐妹。
說了半晌的話夏清便道該回去,要為夫君備參茶云云,夏淺未攔,深覺姐姐用情之深,不住又愧疚了一把,她怎會冒出要和姐夫一起走這樣荒唐的想法。
“時候不早,小淺收拾收拾也該吃飯去了,我回房看看之然是否回來,”理平衣褶,夏清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了,前兩日之然帶回一罈好酒,我還沒來得及開封,記得你一貫愛酒,待會分一壺拿來與你,算是秋試獎勵如何?”
“好呀,可不要讓爹爹知道了。”吐舌一笑應下,夏淺也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當晚吃過飯剛回房就接到夏清送親自來的酒,聞了聞,雖比不上七尹的三味酒,倒也香醇。隨著送來的還有一封據說是送到門房的信。
夏淺心下疑惑,一看,卻是李蕭寫來,邀她前去書院,說是幾個要好的同學秋試之前聚一聚,也為之前的莽撞好好賠個不是。
思忖著秋試過後大約都會各奔東西,夏淺心下當真泛起幾絲不捨,當下決定要去,根本沒料這會是一個圈套。
6酒中藥
趁一家人都在前院打馬吊夏淺從後門偷偷溜出去,沒忘帶上那壺姐姐送來的好酒。
等到了書院,尋了一圈卻沒發現有人在。
難不成他們都是約好一起來不成?
掛起燈籠倚著院當中的古榕,也不知自個又該何去何從。正欲嘆出一口氣,身後突然有人拍拍她:“可是夏淺?”
一驚回頭看去,是李蕭。
“你這愣人是要嚇死我不成……”尚未緩過神,夏淺沒好氣的開口罵。
“呵,我心下也揣著一半心思生怕你回過頭卻是個女鬼。”李蕭隨著笑起,打趣道,這麼一嚇,那原本以為的尷尬倒是散的乾乾淨淨。
“怎麼就你一人?他們還沒來?”瞅瞅他身後,確實沒有旁人。
“他們?”李蕭微微疑惑的蹙起眉,輕道:“我倒不知他們也要來,只收到信說你在書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