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撫臺何必同我們說這麼多隱秘之事,他閒得慌?”
一個政治人物,首先是不能太大嘴巴,有的話能說,有的話就絕不能宣諸於口。
郝傑將自己和胡克儉的事和盤托出,只能說明他知道朝中風向頗為不佳,這就只能說明一點:巡撫大人是在點明一場政治風波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道,席捲而來。
惟功面對政治上的暗算和考驗已經不止一回,這六七年的時光當然不可能一直是風平浪靜,總會有一些暗算,但這一次卻是十足的兇險,郝傑的警告便是源自於此。
“唉,真複雜。”
“是啊,可算想明白了,腦仁生疼。”
“怎麼辦?聽說少國公是在右路,我們趕去之後黃花菜都涼了吧。”
“遼陽總會有留守人員,我們趕緊奔赴遼陽,然後叫他們想辦法通知就是了。”
“嗯,也只能如此了。說起來,我倒不是特別緊張啊。”
“我也是啊。”
盧洪春和雒於仁彼此對視一眼,均是笑出聲來。
“少國公怕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吧。”
“嗯,都認識這麼多年,他是什麼樣人我們還不知道麼?”
“好吧,雖然如此,還是早些把訊息送過去比較好,雖然我懷疑遼陽早就知道了。”
“巡撫和巡按的私下談話,恐怕未必啊。”
“我們不妨賭個小東道,如果遼陽早就知道,在城中最好的酒樓擺一桌酒怎麼樣?”
“好吧,那就這樣說定了。”
遼陽城中,頗多這兩人的知交好友,劉士忠和張維新都是張黨成員,在京師時長相往來,想到能重新相聚,倒也開心。
“我們到遼陽還是別做官了,跟著卓吾先生講學吧。”
臨行之時,雒於仁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不過態度倒不象是說笑。
“我亦有此意。”盧洪春摸著腦門,一臉頭疼的道:“官場之事,委實不是我們所擅長的啊。”
……
……
兩個書生官員離開之後,郝傑明顯也鬆了口氣。
他的臉上有明顯的深刻的皺紋,到遼東上任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特別是在遼東武備廢弛,李成梁暮氣深沉之後。
如果是在浙江干巡撫,或是鳳陽巡撫,只要應付民政就可以了,對一個長期在地方為官的官員來說,民政事務是信手拈來的小事,幾乎不需要費什麼精力。
公務閒暇,還能迎來送往,擴大自己的人脈圈子,還能和當地的名士吟風弄月,也許數百年後,什麼筆記雅集的紀錄上頭就有自己一筆。到遼東當巡撫,也就比到雲貴強些,責任大,受的關注也高,不做實績出來,地位就很尷尬。
前幾任巡撫,不乏依附李家來獲得軍功的例子,甚至薊遼總督蹇達也是這樣乾的,郝傑從一上任就不打算依附李家,他已經看得出來,李成梁快完了,暮氣深深,遼鎮的騎兵體系也快完了。
原本他沒有什麼辦法,兩年多巡撫乏善可陳,只是在他的領導之下,遼東出全力支援入朝鮮的軍團同倭人打了一仗,後來就調任南京工部任尚書,正式養老了。
今日情形,與原本不同。
遼陽異軍突起,使得原本偏向廣寧的佈局越來越偏向遼陽,原本的歷史上是北虜在萬曆中期後漸漸乏力,努爾哈赤開始成為威脅,後來的幾任遼東總兵,有的駐節遼陽,比如李如楨和李如柏,有的駐節在鎮武堡,有的駐節在瀋陽,隨著遼東情形的變化,總兵駐地也一直在變化。
現在看來,遼東的中心將直接由廣寧傾斜向遼陽,現在郝傑已經有了移節到遼陽的打算了。
不過他也知道,在遼陽體系下,自己這個巡撫搞不好會成為高階食客,這也是他留在廣寧沒有動窩的重要原因。
無論如何,和當年王政和一樣,郝傑也不會坐視自己的權柄被削弱,被地方上所無視。
這以後,在遼東的巡撫和各道官員究竟怎麼和武夫們相處,郝傑覺得這是一個嶄新的課題。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還不必太著急。
“東翁,”一個幕僚走過來,對著郝傑輕聲道:“雒、盧兩位先生已經坐車出城了。”
“這倆傢伙也不知道懂不懂得我的意思。”
“看兩位先生在衙門前私語很久,應該是曉得東翁話裡的用意了。”
巡撫的幕僚都是最信的過的人才能充當,重金禮聘,就算是州縣官見著巡撫也要跪接遞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