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楊四知說張居正家有銀火盆三百個,諸公子每年打碎玉碗玉盆數百個,價值都在數十萬金以上。”
“又云,當日居正返鄉歸喪,沿途每五里鑿一井,十里蓋一廬,用以隊伍飲水居住,豪奢浪費,莫以為甚。”
“御史丁此呂奏說居正在日,曾有不臣之心……”
司禮監的人奏說的時候,萬曆只是靜靜聽著,待這內使最後奏說完了,萬曆才微微一笑,攤手笑道:“這真奇了,怎麼一股腦的全是這事?”
張惟賢道:“鉅奸大惡,一朝暴露,並不奇怪。”
“所說極是。”萬曆面色轉冷,腦海中想起自萬曆六年之後的種種情形。
對自己多次加以呵斥,不準練字,日日視朝無有一詞誇讚,動輒對自己呵斥如對小童,然後就是廢立風波,張居正態度看似不偏不倚,其實還是在潞王那邊多些……如此種種,雖然說是此人有功於國,但在萬曆心中,哪怕是將國家倉儲再增加十倍,亦不抵當日張居正對自己呵斥教訓之仇!
“傳旨,剝去故大學士張居正上柱國、太師、太子少師各職,追奪所有前賜物件並聖旨,其子張簡修錦衣衛指揮亦追回,欽此!”
“奴婢這便去傳職!”
這個旨意一出,必定會有朝野之間的巨大震動,但在這裡沒有一個外臣,只有張惟賢這個錦衣衛使,餘者全部是內監,皇帝的話一說出來便是旨意,眾內監只有凜遵,絕不會勸諫,於是那個司禮監的內使就這麼帶著這樣的旨意,匆忙而出。
“你們說,張居正是不是真有饒有家財?”
萬曆的眼光看向張誠。
張誠是在兩年前就開始偵刺張居正和馮保的人,算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此時趕緊躬身道:“馮保家資在百萬以上,張居正秉國十餘年,相府之中門庭若市,不知道多少人持寶物白金干謁求官,張居正又不是什麼清廉自詡的人,豈能少了家財?”
“哼,當日虧他那副嘴臉!”
萬曆心中一陣憤然,自己從小被教導要節儉,要為天下人省著用度開銷,當時他都是信以為真,因為不論是張居正還是申時行,或是許國,都是這樣正氣凜然地教導著他。
現在看來,除了張居正不乾不淨,叫他失望和憤怒之外,申時許在江南的家財難道少了?許國難道又一清如水?
這些士大夫,說一套,做一套!
萬曆心中,是一種十分疲憊和厭惡之感,他已經很久不見朝臣,自此之後,愈發不想見了!
“看看罷,”萬曆意興闌珊的道:“再有人彈劾說話,雖然張居正曾任帝師,教導過朕,但朕亦迴護不得,該怎樣,便怎樣,張誠,到時候可能叫你主持去查抄。”
“奴婢絕不敢怠慢,一定用心去做。”
“張惟賢,你職守要緊,錦衣衛裡派個能幹的指揮使同去。”
“是,臣舉薦指揮使曹應魁,此人精明幹練,操守亦信的過。”
“那便這樣吧。”
萬曆指指下頭的內操,命道:“著人開始演練騎射,其中的佼佼者,武官並內操兵,一律叫上來叫朕問話。”
“是!”
四周的人,一律躬身,大聲地答應著。
……
……
內操到午後結束,萬曆召見了十來個錦衣衛的武官和數十個內操中騎射俱佳的青年太監,親自褒獎,每人賜銀若干,皇帝興致盡後,擺駕返回乾清宮,內操才得以散去,大家各自回營去歇息,這一天,實在折騰的夠嗆。
“公公,今日得蒙搪塞了差事,實在多謝了。”
“呵呵,都督客氣了,咱家和你還說這些生份話做什麼?”
“哈哈,是極,是極。”
張惟賢和張誠一起行走,他們從萬歲山的另外一側下山,繞過紫禁城,可以從西安門出宮門,張誠也有外宅在西城的坊市之中,平時他這樣身份的大太監,也不需要在乾清宮輪值,除非是有特殊的事情,否則就是住在自己的宅子裡頭。
他們兩人騎馬並肩說話,四周隨員過百人將兩人護在當中,沿途的小太監和駐守禁軍見了,要麼趕上來行禮,要麼遠遠躲開。
現在的宮禁之中,論權力,他們兩人還在溫太和張鯨等大太監之上,加在一起,算是有當年馮保一半的權勢了,這已經很了不起,足夠叫他們在宮裡橫著走了。
今日之事,當然是他們倆人配合。
張誠對張居正家的財富有興趣,頗想走上一趟江陵,最不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