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神色坦然,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務要慎重,不要大起風波。”申時行警告道:“所謀越大者,愈要小心行事,你心中所思,吾素知之,將來,會設法達成你之所願。”
“是,下官一定按閣老的吩咐辦事,絕不會行差踏錯。”
……
……
接下來的二十幾天內,朝局果然為之一變。
先是李植出手,接著是羊可立與江東之。
三大監察御史一起出手,彈劾的卻是一個白丁身份的人,對不明就裡的人會覺得十分奇怪,而對局中人來說,彈劾徐爵卻是一招妙棋。
誰不知道,馮保常年在宮內,外出不易,招攬生意,與百官交接,全部是當時掛在錦衣衛的徐爵的首尾?
先打徐爵的同時,果然也是有御史陸續出手,將遊七也隱隱掃在裡頭。
措詞當然還是含含糊糊的不曾明說,只是說有權勢品官之家的豪奴與徐爵互相勾結,做下不少不法情事,請法司徹查。
到了十月,萬曆終於表態,下手詔道:徐爵這廝,充軍在逃,乃敢冒充顯秩,竊入禁地,罪犯深重。著錦衣衛拿送鎮撫司著實打問來說!
諭旨一下,緹騎出動,將躲在法源寺裡養的白白胖胖的徐爵拿住,送到鎮撫司中審問。
錦衣衛就在天街之上,徐爵被拿時正好百官散值,看到徐爵被緹騎押送經過時,不少官員神色是十分的難看。
這位徐爵,當年出入宮禁,哪怕是宮裡已經上了鎖,照樣可以吆喝開宮門,而且不用記檔,這樣的權勢,不要說普通的官員,就算閣老級別,也瞠乎其後,不能與之相比。
當日誰不曾巴結過他,現在看到此人,自然是有些格外的難堪。
好在徐爵倒也光棍,默不作聲,一徑被押入錦衣衛鎮撫司中,沿途雖然遇著熟人無數,卻是始終不出一聲,不發一語。
遊七被關進來時,情形卻是不同。
他是被掃到的,罪名並不重,不過遊七在相府多年,所見的政治風波實在太多了,一進來,便知道自己進來容易,出去卻是難了。
遊七的策略,卻是與徐爵完全不同,張惟賢安排人審問這兩人,徐爵始終是不發一語,偶然出聲,俱是認罪。遊七卻是胡亂攀咬,幾天之下,包知張四維和申時行等人在內,全部被他咬了進來。
“老徐,你這樣自己扛著,可是死定了。”
黃昏時分是徐爵和遊七最輕鬆的時候,兩人的牢房是南北對向,雖然陰森潮溼,不見天日,但當傍晚的時候,天窗上會斜斜射入一點光線,兩人都是面帶貪婪之色,斜靠在滑膩溼軟的牆壁之上,享受這麼一點兒可憐的光線。
都曾經是影響京師風雲,攪動大局的人物,現在這麼一點兒光線,對他們來說卻也是難得的奢侈之物了。
聽著遊七的話,徐爵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道:“我們倆辦法不一樣,效果卻是一樣的。我頂住了,自有大佬倌賞識,老遊,我們是死定了的,只不過是斬首或凌遲,要的就是上頭知道我們苦楚和用心,保全家人。我可不想我的妻兒老小,到遼東的冰天雪地裡去充軍屯和營妓。”
遊七一滯,他亂咬的效果就是上頭有人不知道真假,會出力保他,不過反面效果就是家人容易被人報復。
而他本人的性命,就在於兩可之間,可能搏出一條命來,也可能搏到凌遲。
徐爵的做法,便是抱著自己死便死,不連累家人,對徐家的家人來說,倒是極保險的。
“算了,各有各的路數,我不勸你,你亦不要勸我。”
兩人一時沉寂下來,牢房之中,只傳來隱隱的拷打和訊問之聲,這必是剛抓進來的,先痛打一頓再說。
天黑之後,有校尉進來,將牢房外懸著的油燈點燃。
眾囚都有些意外,每天的慣例是黃昏之後除了新人打二十杖外,別人照例不審,俟第二日天明之後再說,怎的今天難道有誰要被夜審?
這一來,人人緊張,錦衣衛的刑罰比起刑部來是花樣百出,在錦衣衛過堂之後,到刑部雖然還可能被刑責,但不少人都有逃出生天之感,可想而知,錦衣衛的刑訊有多麼的令人恐怖。
很快,傳來雜沓的腳步聲,不少校尉如臨大賓,各掌火把,分列在牢房兩側。
接著是南北鎮撫司的鎮撫官們,一群千戶,指揮,包括遊七和徐爵很熟悉的瞿汝敬在內,也是過來站班。
還有新上任的鄭承寵,雖然是從四品的指揮僉事,不過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