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凌厲中帶著十足的野性,與人對視之時,有著強迫的威壓之感。
跟隨在李如松這樣的大將和世家子的隊伍之中,這個青年仍然是有顧盼自雄,在家丁隊中有鶴立雞群之感。
要知道,李府的家丁全部是人傑,後來放出來的幾乎都能做到參將或遊擊一層,在文官眼中,這些武將職份並不值錢,但遼東的將門能到參將和遊擊一級,最少也有百多家丁,數萬畝土地,而且武職是世襲,等於是某地的土皇帝一般無二。
能在這樣的佇列之中,仍然是這麼光彩奪目,這個二十來歲,穿著與李府家丁一樣的灰袍,頭上卻是剃的趣青精光,只有在後腦勺地方留著一撮極細極小的辮髮,細的可用銅錢孔穿過,這樣的打扮,與留著幾十根小辮,只剃光頭頂心的蒙古人是截然不同,很多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這是素有東虜與女直,女真等諸多稱呼的遼東蠻夷!
“你是女真人?”
惟功一看此人,心中便是生出勃勃殺機!
數十年後的慘痛歷史,中華文明的倒退,毫無疑問就是與眼前這個青年蠻夷的部族有關,這種辮髮,還有這種箭衣,都是強加在華夏文明頭上,為了這一身打扮,不知道有多少人死難,多少人妻離子難,多少家庭被殺戮,整個華夏,都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雖然華夏文明自己出了問題,但眼前這一身裝扮的青年,還有其身後的部族,其兇殘暴虐加諸在華夏身上的創痛,也是難辭其咎!
第251章 建州
似乎是感覺到了惟功的眼神,那個留著金錢鼠尾可笑辮髮的女真青年猛然一回頭,眼神之中,迸發出野獸一般的神采,在轉頭之時,這個女真人的手也搭到了馬背上的順刀之上,另外一支手,已經放在了盾牌之上。
整個人也是在眨眼之間就繃緊了,似乎就是一隻從林中的獵豹,在沒有發覺獵物之前,一副懶洋洋人畜無害的模樣,發現獵物之後,立刻就成為一隻捕獵的機器,全身所有的動作,都協調劃一,充滿了一種危險之極的感覺。
“張副將對我這府中伴當有興趣?”
李如松在戰場多年,對殺機的感覺也是無與倫比,在那個女真青年感覺到危機的時候,李如松也是猛然轉頭,眼神盯視惟功,凌厲之極。
惟功冷然道:“京城重地,李副將軍隨便帶著這韃子進來,不妥當吧?”
李如松灑然道:“此人在我家已經數年,忠心無比,我亦視其為弟。且,其是建州韃官世家,非普通蠻夷可比。”
“建州世家?”
惟功兩眼緊緊盯著那個女真人,一股殺氣蓬勃而發,似乎感覺到了他強烈的敵意,李家的家丁們都是立刻有所反應,所有人都抽刀在手,圈馬形成了一個半圓的陣式,整個隊伍,也是散發出剛猛凌厲的氣勢出來。
他們的戰馬,顯然也是久經戰陣,在騎士的指揮下動作整齊劃一,在遠處看去,人馬動作一致,如同一體。
這樣的騎兵隊伍,給人的感覺就是凌厲霸道,可怕之極。
“退後,他孃的再退後一些!”
那個領軍過來的兵馬司指揮使現在眼皮子直跳,腿肚子也在轉筋,他恨不得將報信那人拖過來用亂刀斬成肉醬……這廝太害人了!就眼前這情形,他這個從六品的指揮使能做什麼?能幹什麼?一個是總兵官之子,京營副將,有名的大明青年名將,另一個也是更年輕的將領,世襲的英國公府的少國公,皇上心腹中的心腹,除了幾個日常伺候的太監之外,誰不知道皇帝最信眼前這個張惟功?
這好比是當年世宗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大都督陸炳,也象老成國公朱希忠,現在京師不少人議論,未來三四十年內,京城的第一勳貴,加上錦衣衛大都督,還有提督京營的差事,可能全都在眼前這張惟功一個人身上。
除了內閣的大佬和六部的部堂們,誰能在權勢上與這張惟功相抗衡?
李如松的權勢也不小,而且李家也是簡在帝心,而且是遼東的土霸王,掌握數萬邊軍,手中有幾千家丁,雖說強龍難壓地頭蛇,可人家也是真的不是猛龍不過江。
這兩位主要是打起來,有自己這六品官什麼事?
兵馬司的人是一退再退,那種緊張惶恐之感,令人感覺滑稽。
惟功也是莞爾一笑。
“罷了,”他在心中暗想,“縱然真是努爾哈赤,也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擊敗他,擊滅其族。不然,殺了這一個,以大明末世的德性,還會有出頭的蠻夷,奢安之亂,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