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是男子,這種場合,當然沒有女人進來的可能。
“今日的事,就是這位大明的貴官來招撫我們。”王兀堂劈頭便是正題,沒有客套:“請大人說出你的打算吧。”
在惟功措詞的時候,他又森然道:“剛剛大人你說的大明對我們的恩德,確實有一些道理。但大明邊將對我們部落諸申的欺凌,恐怕你未必全然清楚了。”
“萬曆六年,人參每斤從十五兩降到九兩,我們只能忍了。”
“皮貨也是每斤從三兩降到一兩五,除了貂皮之外,一律都是這個價。”
“萬曆八年,徐國輔要將人參從九兩降為六兩,我等不從,徐氏兄弟指使家丁毆打我等,當場打死十餘人,打傷數十人。”
“明國如此欺人,我等雖是夷種,也是堂堂正正的人。”
“和他說什麼,看他的年紀,豈能是大官,不如再打進六堡,將傅廷勳宰了再和李成梁去談便是。”
眾人先是漢話來說,後來說的群情激憤,一群人用蒙語和女真語摻雜著叫罵,都是惡形惡狀,十分兇狠。
他們原本的恭順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既然反面,就不如干到底。
惟功雖然不懂他們的話,不過料想也是這樣的意思,他不以為意,臉上神情反而更為淡然和從容了。
在他身邊,羅二虎等人也就是將手按在腰間,也並沒有任何驚惶失措的表情。
這樣的表現,當然叫在場的女真人為之詫異,很快的,他們的叫囂沉寂下去了。
惟功注意到,在王兀堂身後有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是女真人中難得的長相斯文秀氣的型別,他俯在王兀堂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我們剛剛失禮了。”王兀堂點了點頭,最後的一點嘈雜聲也沒有了,他對惟功道:“大人現在可以暢所欲言。”
“呵呵,那便是我說了。”
惟功站起身來,環顧了一下現場,無形之中,散發出一股威嚴氣息來。
不僅是普通的女真人為之震懾,便是王兀堂也有點吃驚的感覺,在他身後的諸多子孫也情不自禁的低了下頭,只有那個低聲說話的俊秀青年,先是吃了一驚,接著便是鎮定自若。
惟功看到了這一切,心中暗暗對眼前的女真人有了一個明確的評價。
他知道,那個鎮定自若的女真青年,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而王兀堂的表現不足為怪,畢竟是一個控弦萬人的大部落的首領,就算是控弦萬人有水份,有萬餘男丁總是差不多有的,去除老弱和不善騎戰者,兩三千戰士總能湊的出來,去年棟鄂部以千餘騎兵入邊,應該是動員了三四成的力量出來,這是比較合理的判斷。
說起來女真人的話也不能全信,比如努爾哈赤在滿文老檔裡的戰史,打海西女真和葉赫部,早期的統一戰爭裡動輒便是出動三萬五萬人,擊敗敵人三萬五萬人,斬首多少,殺敵多少。但一直到他在萬曆末期起兵時,統合八旗,統一了所有的女真部落,包括索倫人和鄂倫春人都有不少被他裹兵在內,這樣一共八旗才六萬男丁,而且這個數字一直到入關前後都沒有太多的變化,當然連年戰事有不少死於戰爭的,可是也說明一個問題,就是當時的女真諸部,全部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十五萬男丁。
棟鄂部有萬餘男丁,怪不得是大明朝廷公認的兩大強部之一。
“你們反亂,是因為大明邊將殘暴,邊將的個人行為,不能與大明朝廷掛勾。朝廷對你們是向來是以撫育為主,二百多年以下,女真諸部,沒有我大明,安有今日?至於我大明邊民,辛辛苦苦勞作,從未與你們結仇,你們犯邊,燒殺搶掠,這是強盜所為,不論有什麼藉口,這都是罪行!”
惟功說話的時候,不停的有人將他的話翻譯成蒙語和女真話,一番話講完,在場的女真人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道做何反應是好。
這個青年貴官,說來止息干戈,說話卻是如此的凌厲,絲毫不客氣。
但這種不客氣中,又有叫人不好直接反駁的大道理在,比如說邊民無罪,眾人燒殺搶掠形同強盜,雖然有人想反駁,一時卻不知道拿什麼話出來駁他是好。
惟功繼續說道:“本官前來,就是將道理講說清楚,犯罪邊將,已經被懲罰,而你們棟鄂部繼續叛亂,已經不在是因為去年的糾紛了,是以如果要大明寬恕你們,就必須由你們的頭人作出請罪的姿態,然後我們才能再談其它。”
他說完,目視王兀堂,微微點頭,然後就在原處坐下。
在場的女真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