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雖然有兩閣臣上書,但呂調陽此後的動作使群臣都明白了他的真實意思,人心就立刻變了,但以張瀚是張居正絕對心腹的身份加天官的地位,一上奏之後,張居正和馮保,還有內廷的心意,想來外廷的朝官們就全明白了,那時候,這群最擅長馬屁功夫的傢伙會怎麼做,也就不用多操心了。
誰知道張瀚居然如此硬氣,打死也不肯上奏,這一下此前的計較全白費了。
“還有件事,老七你還沒說。”
“哼,不必說了。”
遊七此來還有張居正另外的交待,就是吏部不管怎麼樣,不準將沈榜貶黜的太厲害,雖然對馬自強也要有交待,張居正默許了張瀚將自己這個門生知縣暫時免職的做法,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將沈榜貶落到京外去。
無論如何,要保一保沈榜,否則門生和恩師之間還有什麼利益可言?
但張瀚連上奏之事也不肯答應,這件事就更不必提了。
遊七拔腳就走,張瀚也是一臉苦笑的回到堂上,一見他的臉色,呂調陽便是好奇的問起發生了何事。
待聽到有中旨令張瀚上奏時,呂調陽原本紅光滿面的臉龐立刻變得慘白一片,手中的汝窯小蓋鍾也是拿不住,“啪嗒”一聲,摔倒在吏部大堂的方磚之上,跌成粉碎!
……
“太后,皇上容稟,僅是這不到二十天的光景,天下已經快大亂了。”
馮保今年四十左右,還是當年隆慶皇帝在潛邸時任用的親信太監,後來隆慶繼位之後,馮保先入司禮,後來慢慢又執掌東廠,最終在隆慶逝世,萬曆繼位的關鍵時刻與張居正這個外朝大學士聯起手來,造了當時的首輔高大鬍子高拱的謠言,說是高拱瞧不起小皇帝,有不臣之心,高拱也確實是被人抓住了痛腳,說錯了話,所以被逐還鄉,狼狽而出,馮保心狠手辣,為了防止高拱將來回朝,又唆使人誣告高拱謀反,張居正在這件事上立場不謹,態度曖昧,這使得士林極為不滿,後來在朝官們的集體努力下,張居正勸說馮保收手,高拱這才保住了性命。
國朝士大夫互鬥,除了當年嚴嵩害死夏言外,幾乎沒有這麼刀光劍影的情形,大家鬥來爭去,無非是那張椅子和其代表的權力,又不是皇位,沒必要你死我活的,以大明優容士大夫的傳統,回家之後就是鄉官,一樣是過的舒舒服服,何必你死我活?
張居正在士人心中的地位和形象一落千丈,有權相和姦雄的感覺出來,就是因為馮保要殺高拱一事上的態度。
在這件事上馮保是豬隊友,在奪情之事上,開始張居正在猶豫,拒絕了馮保給他站隊的請求,結果十幾天下來,支援奪情的寥寥無幾,反對奪情的人越來越多,馮保不覺得這是眾意,反而對張居正的軟弱大為不滿,他在自己的私邸對遊七大罵朝官無義,也指責張居正太軟弱,最後他大大咧咧的保證,只要自己在皇太后面前奏請奪情之事是事屬必要,那麼皇太后就會一定支援,中旨,想要立刻就有。
這種自信是馮保這麼多年在內廷建立的勢力的基礎上,他要說什麼,底下的人就跟著說什麼,他說黑,就沒有人敢說白。
在中午時起,他就罕見的跑到慈聖宮,當著皇太后和皇帝的面,說起這陣子地方情形不穩,百官懈怠差事,清丈,條編法,驛站等諸多事情已經無人理會,改革這麼多年的成果,眼看要不保,同時馮保還大肆渲染邊境的北虜有異動,因為張相國將要去位,北虜覺得中國無人,可能會再次犯邊,幾千裡的邊境,將有可能同時燃起戰火。
這些話用來打動李太后還算輕鬆,但是想欺騙萬曆就幾乎沒有可能了,現在西北到大同沿線的北虜老實的不得了,薊鎮對面是小王子和黃臺吉等俺答的子孫,是有些桀驁不馴的感覺,但鎮帥是戚繼光,有戚繼光在還擔心北虜鬧什麼事不成?況且宣府還有一個馬芳,遼東還有李成梁和祖家將,京城裡頭則是與戚繼光齊名的俞大猷,這樣的豪華配給還擔心有邊患,馮大伴是欺朕無知焉?
皇帝一時忍不住,同時親政的渴望在心中翻來倒去,實在難以按捺得住,當著皇太后和潞王的面,也是罕有的與馮保唱起對臺戲來。
“皇上,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在萬曆長篇大論之後,馮保並沒有退縮,而是用居高臨下的口吻道:“各方鎮帥這麼效力,能鎮的住,這是誰的功勞?戚帥,李帥,俞帥,都是誰選拔重用的?若是張先生不在了,這些鎮帥會不會靠不住,誰知道?”
萬曆勃然大怒,十年前馮保這麼和他說話,他還聽著沒什麼,現在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