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坐好之後,過不多時,一群軍官抱著軍中訓練的長木棍過來,這是用來訓練長槍手所用,每個人都是取了一根,繼續坐好。
沒有人敢說話,也沒有什麼議論,連咳聲也沒有,但所有人臉上的興奮之意,那是十分明顯的。
“士氣可用。”
惟功對著一臉油汗的周晉材道:“你這個總軍訓官乾的不壞,這些傢伙,就是一群狼啊。”
“大人的規矩好。”
周晉材並不敢居功,而且現在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事上,看著惟功,他有點擔憂地道:“不知道巡城御史會不會出面?順天府會不會出面?朱崗又會不會買帳?”
“你小子,長本事了?”
惟功有點意外,若是張用誠說這些話,他不奇怪,周晉材這廝居然有這些憂慮,他就奇怪了。
“大人。”周晉材有點忸怩,但還是道:“我在這裡做事做的十分痛快,跟當年在城西冷鋪時訓練兄弟們的感覺一樣。再者說,這裡從隊正到旗總,十個有九個也是我們順字行出身的人,訓他們,我心裡踏實。咱們做好了事,將來到邊疆博個前程,這是大人給我們定好的章程。我,我知道救人是應當的,但我很害怕大人因此壞了前程。”
“放心吧,晉材。”惟功拍了拍這個黑臉心腹的肩膀,笑道:“我做事向來有分寸的,這件事,不會影響到我!”
……
中城御史唐啟年是萬曆二年的進士,名次在二甲中游,不上不下,沒選入翰林庶吉士,這一生想當大學士已經是無望,但能選在都察院,位子又不是普通的監察御史,而是手握實權的巡城御史,這也足以說明他背後有賞識他的大佬,這種位在清流,又有實權的官帽子,不是這麼隨隨便便就能落在人的頭頂上的。
有後臺背景,自己又是三十不到的年紀,年輕幹練,在御史位子上好生幹幾年,將來為僉都御史,副都御史,放巡撫,迭次遷轉,最後能位列九卿,甚至尚書這個位置也不是巴結不上……前提便是任內絕不能出事!
怕出事,偏生就出大事。
看著眼前這二十來個打扮精幹的舍人,再看看為首的陶姓舍人是一臉的精明外露,顯然不是容易哄騙的人,再想想他們身後的張惟功,人小鬼大,屢次大出風頭,其實力背景,真不是自己能輕易招惹的。
至於朱崗……唐啟年感覺自己的臉頰在跳動,牙齒也疼得厲害,但此事誰理虧理直倒是很清楚的,既然哪邊都不容易得罪,只能先按規矩來做……他很快做出決斷,斷然令道:“知會中城兵馬司王大人,帶同兵馬,隨我一起去撫寧侯府!”
雖然已經天黑了,但巡城御史是百無禁忌的,唐啟年帶著自己的幾十個隨員,與陶希忠等人並做一處,走到一半路時,看到一隊兵馬約五六十人,打著燈籠,形成長長的火光,猶如一條火龍一般,走近些看看,果然是中城兵馬司王指揮使帶著人趕來。
眾人匯合到一起,都感覺事情很難辦,大家愁眉苦臉,繼續前行,等到了撫寧侯府前,候府中人早早看到動靜,也是出來了百餘人,都是府中養的豪奴,個個挺胸凸肚,頗有一些滿臉橫肉,身上江湖氣十足的人物。
原本城中大府,特別是公候之家是不準養家丁的,邊鎮將領能做的事,在京城是絕對不允許的,天子腳下,你養育家丁,蓄積武力,意欲何為?安上一個謀反的罪名,就算是丹書鐵券也救不得。
但現在王朝已經在走下坡,規矩遠不及當年綿密,有一些東西就被上上下下都忽視了。
各家公候府邸,多則數百人,長隨家丁當然就不少,除了不敢藏著弓弩鎧甲外,家常的武器也頗不少,就眼前來說,撫寧侯府一下子就出來一百多號人,一多半人沒有拿東西,近一半人手中拿著短刀朴刀短槍一類的民間常見的兵器,雖不是太出格,但也是逾制了。
唐啟年哪裡有功夫計較這些,只是下令召來侯府門上的,將自己來意說明,同時朱崗接見。
“候著罷!”
丟一這麼一句後,侯府門上的也是匆忙進去稟報去了,唐啟年眼觀鼻,鼻觀心,如入定老僧。換了別家,御史駕臨還敢來這一套,他早就下令打進去了。
這一候就是小半個時辰,最終還是那個門上的執事大爺出來,站在石階上,叉著腰昂著臉道:“侯爺說了,打人的事情是有,小小教訓,無足輕重,關人則是事出有因,也不勞御史操心,如果御史大老爺有所不滿,可以上本彈劾,現在天色已經晚了,他就不見了。”
聽到這樣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