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能在刑部之前查出案情端底當然是大有臉面的事。羅三通是老人,原本就是負責刑案,錦衣衛也不光是刺探軍情敵情和監視大臣,民間的一切事物也都在查探範圍之內,菜場的肉價和環境衛生錦衣衛都會插手,命案當然也不在話下。
“好罷,那我直說就是。”羅三通冷笑一聲,朗聲道:“這事兒和東廠張老公的侄兒有關,事情就是他帶著幾個喇虎做下的,看中了人家老婆,人家不從,便殺了人滿門。這樣的人,老子都瞧不起,可瞧不起又怎樣?人家有個好叔父,遠房侄兒也是侄兒。若是惹毛了張老公公,咱們怕是死也沒地方死去。”
這羅三通看來是個直人,真是有什麼說什麼。
這話一說,堂上就嗡嗡起來,張公公自然就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欽差提督東廠太監張誠,是現在最為燻灼的幾個大太監之一,張誠,張鯨,溫太,周海,都是一等一的大太監,張誠又是其中的翹首人物之一,雖說這些太監都在內廷,但外朝官員如是惡了他們,輕鬆等閒便被整治了,哪裡還有什麼話可說!
張惟賢聽了羅三通的話,先是一怔,接著眼中也露出猶豫之色。
看到他的模樣,羅三通面露不屑,其餘的錦衣衛武官們都面露譏諷的笑容,張惟賢這一段時間栽培出來的幾個心腹,都面露焦急之色。
魏仲平等中立派卻是若無其事,張惟賢怎麼樣,他們並不在意,只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便是。
劉守有原本要進來,一見此情形,反是停了腳步,他要看看,張惟賢到底會怎樣決斷。
“羅千戶,既然你查到了,那麼,就帶人抄了那犯事人的家,將所有犯事的喇虎,亦是一併拘了。與此事有關的,都逮起來,本官給你權,抓人多多益善!”
羅三通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就面露喜色。
錦衣衛最喜歡的就是堂官下這樣的命令,不指定抓幾個,隨便放手施為,這是上官給財路,叫下頭人辦事的時候,順道發點財。
錦衣衛除了沿街劃定區域,按地方收常例銀之外,最肥水的差事就是辦這種大案,管你與案子有沒有關係,只要有事前查清楚的肥羊,手中有銀子又沒有大靠山的,一律抓起來再說,拷問幾天之後,肥油給你熬出來,到時候家屬當然就是有多少銀子送多少過來,多少冤情錯案,便是這樣弄出來的。
要麼錦衣衛的兇名流傳後世,這樣的辦案之法,當然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張惟賢叫羅三通放手,這種擔當倒是叫眾人佩服,同時也是羨慕羅三通,一通大炮放過後,居然撈了這麼個好差,這一趟,少說幾千銀子到手。
羅三通雖是欣喜,卻也沒有利慾薰心,當下又問道:“大人,這可是東廠太監的侄兒……”
張惟賢朗聲笑道:“張公公與我家也算交好,我在宮中與他也算有些交情,這件事,我自會向他有所交代。”
他這麼一說,大家想起他的身份來,頓時又是肅然起敬,羅三通十分歡喜的接了令,四周不少賀喜之聲,張惟賢的一群心腹當然推波助瀾,替張惟賢造起聲勢來,一時間堂上熱鬧非凡,無形之中,張惟賢的權勢,又是往前推了一步。
劉守有站在門檻之外,最終低頭長嘆,轉頭便是離開。
他當了幾年的掌印指揮,但是叫他有擔當去令人捉張誠的侄兒,哪怕是遠房侄兒,他亦是沒有這個膽子和擔當。有這樣的事,錦衣衛中勢力消長,自是不用多說,等皇上正式將南北鎮撫交給張惟賢節制的時候,他在錦衣衛的日子也就可宣告正式結束了。
……
……
轉眼間,張惟功進入副總兵衙門已經有兩天了。
四月的天,遼東的白天氣溫也不低了,但空氣中仍然帶有一點涼爽的感覺,早晚之間,溫差很大,晚上仍然是有關內冬天的感覺,這一點來說,風土人情就明顯感覺不同。
這兩天來,他將城中原本定遼左衛他和右衛庫兩處地方巡視了一下,這些倉庫四周都是衛所的營房,加起來有好幾千間之多,張用誠和周晉材已經先行率各部駐下,全軍一共八個司,騎兵第一司和第二司一部跟隨在惟功身邊,其餘各司全部駐在副總兵府邸兩邊的營房之中。
惟功入住之後,侍從室和通事局先搭起架子,軍情局開始從遼鎮各處並京師以內繼續收取情報,甫入遼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訊息暢通。
在確定了遼陽四周已經基本安全之後,惟功開始視察這座城池。
遼鎮總兵不至,巡撫不至,他就是這座鎮城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