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等郡,猖獗南方。涿郡虎賁郎將羅藝,亦稱兵造反,自稱幽州總管,騷擾北境。惟偽燕王格謙,見四十五回。總算由王世充擊死,但謙黨高開道,收集敗眾,又復出掠燕地,氣焰復張。光祿大夫陳稜,往討杜伏威,又為所敗,再加魯郡起了徐圓朗,馬邑起了劉武周,朔方起了梁師都,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使四方官吏,無可措手,只好得過且過,任盜所為。隨筆插敘,省卻無數筆墨。
李密聞天下大亂,亟欲進取東都,據有腹地,號召四方,乃屢語翟讓道:“今東都空虛,越王年幼,留守諸官,皆非將軍敵手,若將軍能用僕計,天下可指麾即定哩。”讓猶懷疑懼,因遣黨人裴叔方,往覘東都虛實。留守諸官,方才察覺,繕城為備,且馳表告急行在。時已為大業十三年,翟讓得叔方還報,謂東都有備,又生疑阻。密語讓道:“事已如此,不得不發。密聞洛口倉儲粟甚多,若引眾襲取,賑給貧乏,遠近孰不趨附,百萬眾亦可立集。然後檄召四方,引賢豪,選驍悍,智勇俱備,得天下如反掌了。”讓答道:“這是英雄計略,非僕所能,但任君指麾,盡力從事,請君先發,僕為後殿。”密乃選三千人為前驅,讓率四千人繼進,出陽城,北逾方山,直抵洛口倉。倉中守卒,寥寥無幾,頓時駭散。密攻破倉門,讓亦踵至,開倉發粟,任民恣取,窮民大悅。前朝議大夫時德�,舉尉氏縣應密,故宿城令祖君彥,亦自昌平來附。君彥素有才名,密引為記室,令掌書牘。
東都留守越王侗,遣虎賁郎將劉長恭,光祿少卿房餚,率步騎萬五千人,來援洛口,又使河南討捕使裴仁基,自汜水西進,從後夾攻。密已探知資訊,分部眾為十隊,四隊伏橫嶺下,截住仁基,六佇列陣石子河,靜待長恭等軍。長恭鼓銳前來,勢甚洶湧。讓出當敵衝,接戰不利,且戰且走。長恭未曾朝食,忍飢追逐。中途被李密率兵衝出,截為兩橛,軍士已皆枵腹,不耐久戰。更因遇伏心慌,統嚇得棄甲曳兵,倉皇逃散。長恭見不可支,也解衣潛竄,遁歸東都。隋兵十死五六,資械蕩盡無餘。密與讓威名大振,讓乃推密為主,號為魏公,自稱元年。密登壇置吏,拜讓為上柱國,兼司徒東郡公。單雄信、徐世撚,為左右大將軍,此外各封拜有差。凡趙魏以北,江淮以南,許多賊帥,多聞風響應,願受節制。密悉給官爵,仍使統領原部,自就洛口城擴地為垣,周圍四十里,作為根據地,特設行軍元帥府,分兵四出,迭取河南郡縣,並授齊郡盜孟讓為總管,使他夤夜往襲東都。讓至洛陽城下,城上不及防備,竟被讓眾扒入,焚掠外郭,還虧內城急忙抵禦,才得保全。讓手下只二千人,恐一經天曉,內城發兵來攻,不能抵擋,乃鼓嘯而去。
河南討捕使裴仁基,遇事遷延,洛口一戰,愆期不至,又恐得罪朝廷,進退維谷。李密知他狼狽,使人誘降。仁基竟舉虎牢降密,密封他為上柱國,使與翟讓同襲回洛東倉,應手而下,遂燒天津橋,縱兵大掠。適東都出兵堵擊,仁基等與戰敗績,相率退還。李密督眾自往回洛倉,大修營壘,進逼東都。還有秦叔寶、羅士信等,本在張須荳部下,須荳戰死,秦、羅失了主帥,無處可依,也來投密。更有程咬金、趙仁基諸人,亦率眾歸密,密皆署為總管,分統部卒,遂令記室祖君彥,草就檄文,堂堂正正的聲討煬帝,數他十罪,恰是有理。略雲:
宛公大元帥李密,謹以大義佈告天下!隋帝以詐謀入承大統,罪惡滔天,不可勝數。素亂天倫,謀奪太子,罪之一也;弒父自立,罪之二也;偽詔殺弟,罪之三也;迫奸父妃,罪之四也;誅戮先朝大臣,罪之五也;聽信奸佞,罪之六也;開市擾民,徵遼黷武,罪之七也;大興宮室,開掘河道,土木之工遍天下,虐民無已,罪之八也;荒淫無度,巡遊忘返,不理政事,罪之九也;政煩賦重,民不聊生,毫不知恤,罪之十也。有此十罪,何以君臨天下?可謂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密今不敢自專,願擇有德以為天下君,仗義討賊,望興仁義之師,共安天下,拯救生靈之苦。檄文到日,速為奉行!
檄語煌煌,鉦鼓淵淵,亂世梟雄李玄邃,是密表字。得機得勢,風靡海內,似乎興王盛業,要屬此人,哪知後來的真命天子,不是此李,卻是別有一李。小子有詩詠道:
歷代興亡幾變遷,半由人事半由天。
劉歆應讖翻遭戮,誰識玄機在事先?
究竟李密以外,尚有何處李姓,得成帝業,容待下回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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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叔謀腰斬一事,亦見韓湝《開河記》,正史中略而不詳,意者以事同微渺,不可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