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李如松趕到平壤與宋應昌會面,知悉明軍火燒龍山倉,宋應昌大悅,立刻派快馬送捷京城,謂李如松道:“今已燒賊積聚,則我軍得勝算矣。正宜整器械、保資糧、撫循將士,覓時出奇制勝,徐以待敵。”
當晚朝鮮國王宣祖李昖排下盛宴款待李宋二人。朝鮮八道都體察使柳成龍、禮曹參判李德馨、高僧休靜禪師、大將李溢等人也都坐陪。李昖非常地高興,極力稱讚明軍戰績,並希望能夠乘勝追擊,早日幫朝鮮收復王京。
李如松亦含笑對答,把酒敬道:“如松祖上也是朝鮮人士,雖然年代久遠,但畢竟頗有淵緣。今日奉旨入朝平倭,定當全心竭力,不負大王重望,也算是對祖先的報答。”
李昖道:“將軍說的極是。我國與天朝唇齒相依,人民互通,天朝古書中也曾言道,朝鮮乃商周箕子所封國也。怎奈僻處東隅,人稀地狹,北接契丹、女直,而南接倭,皆野蠻好戰之族。我國屢受戰亂;今日若是平倭有期,小王倒是有心舉國歸附天朝,以為卵翼。”
宋應昌聞言忙起身道:“大王不需多慮,我天兵入你國平倭,為的是應王所請,幫助藩邦,並不貪圖你國一寸土地。雖然朝鮮向稱小中華,但兩國各不相屬,若有緩急,自當相援,大王先前之說不免讓人惶惑了。”
“說的也是,說的也是,倒是小王失言了。”聽他如此說,李昖連連稱是,朝鮮君臣都是面帶感激,心中歎服。眾人歡飲,至晚方散。(注:明代朝鮮和古代朝鮮是兩個概念,在李氏朝鮮建立之前,朝鮮作為一個獨立意義上的國家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以前所謂的箕子朝鮮,高句麗等國,無論從地域還是民族繼承上來講,都屬於中國地方政權。打個比方:唐代武將高仙芝,你只能說他是中國古代高句麗人,而絕不可以說他是朝鮮古代高句麗人,這是一個常識。)
次日,李如松要返回開城前線,宋應昌送他出城,欲言又止,李如松見狀問道:“宋大人,如松此去,可還有什麼話要囑咐的嗎?”
“無他,只是前日我接到兵部來函,說有諫官在朝上彈劾將軍,認為你坐擁大軍,畏縮不前,請求聖上降旨處分你。”
“什麼?”李如松睜大了雙眼看著宋應昌,難以置信,半晌方漲紅著臉道,“這也太過分了吧!我李家世代為將,忠勇之名天下皆知;我李如松只有奮勇殺敵之責,沒有臨陣不前之理。我統兵入朝以來,連敗倭賊,光復朝鮮大半江山,朝廷中那些諫官卻如此顛倒黑白,真是欺人太甚了!難道張首輔一死,就沒人為我們這些武人說句公道話了麼?”
“禁聲!”宋應昌忙看顧左右,見從人離得尚遠,方吁了一口氣,責備地看著李如松道:“李提督,不是我說你,這種話現在是隨便說的嗎?張居正現在是逆臣,家都抄了,旁的人躲還來不及呢,若是你這番話被人聽了去,報告朝廷,怕要惹出大禍來呢。”
李如松自知失言,但既然話已出口,說一句和說一百句也沒什麼區別,索性橫下心來道:“張居正是否逆臣,我一介武人不好評說;可現在咱們出兵朝鮮的軍餉,不都是張大人在世時攢下來的太僕寺儲銀麼?若要靠國庫支應,哪裡置辦得起這許多大炮軍火,現在滿朝上下黨爭不斷,我看沒有一個是肯辦實事的。”
“子茂老弟,你你……就不要再說了。”宋應昌急得直搓手,李如松反倒得意起來,道:“宋大人,你若怕擔干係,不妨把我的話傳到朝廷裡去,大不了革我的軍職,又怎的?”
宋應昌苦笑搖頭,拍了拍他肩膀解嘲道:“你李家將誰敢惹啊?朝廷兩派中都有你老子的故交,子茂,你今日說此話,就是信得過我宋某,不過可別再對外人講了。我和你交個底吧,朝中諫官雖然彈劾你,但聖上並不相信這個,寧夏大捷難道是吹出來的麼?若是將軍不肯用力,又怎能收復平壤?你只管行軍打仗,其他的,不要放在心上。”
“大人對我推心置腹,如松感激不盡,我李某一介武夫,若有說話莽撞之處,還望恕罪。”
“哪裡話,你我二人將帥合心,只要早日平了倭亂,聖上大悅,封功賞爵,到時自然滅了那些閒人的口。”
“正是!”
辭了宋應昌,李如鬆快馬兼程趕回開城,作進軍王京的準備。27日,宋應昌派人將大明內閣首輔王錫爵的公函傳到開城,內中道:“前日朝中諫官議論如松得失,經查多有不實,據平倭宋經略報,我軍連戰連捷,光復朝鮮大半國土,上甚慰。今知悉倭兵聚王京堅城死守,兵馬逾十萬,我軍天時地利未便,是以明詔諭公等進止。今賊糧盡焚,再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