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治,但後節有愧,重用李林甫楊國忠之流,以至天下騷亂,幾致亡國,雖賴郭子儀等良將竭忠力保,克復河山,然自此,地方獨大,藩鎮縱橫,紀綱不復,朝廷威信不存矣!
臣每思及此處,常慨嘆不已,想我大金自太祖崛起於白山黑水之間,滅宿敵遼於前,擄宋皇徽、欽以後,開拓疆土萬里,自此入主中原,成就王霸之業。後得太宗世宗等數代圖治,重用賢臣,終成我大金盛世,使得宋廷北面事我,草原諸部歸附,可謂一時之盛。
然大統失繼,前有衛紹王不聽忠言,重用無能之輩,以至引得蒙古入侵,使我大金遭遇百年未有之強敵,後有胡沙虎、高琪之權奸蠱惑先皇於後,徙都於汴,終至北方糜爛,不可收拾矣。更為可憤之事,先皇為權奸迷惑,在北方大敵未除之時,擅自和宋廷再起爭端,使得兵力分弱,南不能滅宋廷,北不能抗強敵,以至兵敗國辱,徒然消耗國力,自毀前程而已!
蒙古滅我大金之心,若獵師志於麋鹿,麋鹿所走,則獵無不跟隨。蒙古初能越險關而陷中都,豈不能絕黃河而入汴?若非初時失策,那至如今疆場相望,使為鄰國,至我大金四面楚歌,無一處之國可為我大金之依託?如若當初南和宋廷,北拒蒙古,備兵力以一方,獲援於其後,豈能未有驅除強寇,固我邊防之機?然先皇卻被權奸所蔽,以至棋差一招,使我大金受制於人。
今當汲取前因,圖劃自立之謀,不可存苟且偷存之心。奪國之仇,不共戴天,君父之恨,難於共存,唯今當務之急是為:用忠賢,修政事,攬群策,收眾心,明朝綱,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備防具,勵勇士。切不可以忍恥和戎為福,以息兵忘戰為常,以安邊之金糧為豪門之奢,此乃苟安之法,決不可長。安危存亡,蓋所自取也!
惟私做福,惟奸作威,為臣者切忌作福作威。臣有此等者,害於而家,兇於其國,蓋生殺予奪,天子之權,非臣下所能盜用也。刑以罰惡,國有常憲,人有怨憤,必當昭雪,事有枉直,尤宜明辯。德以出治,刑以防奸,若刑罰不立,則會奸邪叢生,雖有賢臣,也不能治也。善良者死於非命者,國法當為其明辯,為惡者橫行之時,國法當使其嚴懲,唯有如此,則圖治才能有望。
自古聖君,唯有誠以治政,方可得天地神明之助。如今朝廷內外官署日多,員冗俸濫,白丁驟增,出身入流,壅塞極多,政出多門,為古之嚴戒,軍民蒙受其害者不知凡幾。為治之首莫若安民,安民之道,莫急於除濫費,汰冗員。近侍之臣,不得巧計善奏,矇蔽上聽,改升創設員冗者,應悉數減除之。
國家經費,皆出於民,量入為出,有司之事。古之帝王治國理財之要,莫不先於節用而開,蓋因奢用則傷財,傷財則必害於民。國用匱而重斂生,如今大金治下之屬地,巧立名目,苛捐雜稅數不勝數,以至引得天下之民沸騰,對我大金多有怨言,遇敵之時,不肯為我大金出力,往往敵未至而民已先降也!臣議如今可借宋金和談之機,止增丁稅,並多派能吏巡視天下,以收天下之心。
賞功勸善,人主大柄,豈能輕言予人?太祖開國之時,左右之臣雖親,但無有無功而賞賜者。如今賞賜氾濫,並無寸功於國,互遞奏請,要求賞賜者比比皆是。如此無功而賞賜者,何以收勸戒褒揚之功?何況既傷財用,復開幸門。臣以非有功勳於國,著明實跡者,不宜加以賞賜,乞著為令。
國有良將,則無不可治之土,亦無不可守之城,合達將軍駐守太原而蒙古以卻,成和尚將軍移師河北而蒙古不敢近,此二人皆國之干城也,況呼二將皆對陛下忠心不二,陛下誠宜重用也,萬不可聽信朝中閒言而自毀長城。
臣此次身受皇命而入宋,原本想趁宋廷內亂而為我大金獲利,但不想卻因此而害公主之大計,讓我大金重入危險之中,臣左右思量,如今唯有一死才能得保公主大計可成,而我大金方可有一線勝利之機。既已如此,臣理當為陛下盡忠,為大金盡忠,還望皇上可以體諒公主一番苦心,萬無因此事而見責公主。
御使大夫烏庫哩鎬平日勤於王事,忠心於陛下,臣亡後,陛下可用彼代臣之職,定能不負陛下之所託。臣此時即將絕於陛下,只願陛下不忘社稷之恥,不輕比鄰之盜,不持幸安之謀,不聽膏腴之言,不忽至公之論,則臣死而無悔矣!
臣臨死直陳,不知忌諱,幸乞睿鑑!
完顏仲德於正大二年七月絕筆
看到此處,原本氣憤難平的呂子羽雙眼已紅,神色莊重的將信又重新裝好,站了起來,長鞠到地道:“微臣不知實情,冒犯公主,請公主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