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在冷宮裡待著,瞧來瞧去總是那張愁眉苦臉兒,真怕把你憋死了,聽聽戲,散散心。我真後悔當初不該讓你去那兒。”
“謝謝老佛爺!奴才其實不懂戲,光瞧個熱鬧了。”
“瞧出熱鬧就不錯呀。你回到北三所,把熱鬧跟你那珍主子細說說。”慈禧本想說,你告訴珍主子,她一心巴著我死,可我活的“滋潤”著哪。話到嘴邊她又變了,她覺得跟“下人”說這些,未免有些小氣。不說又解不了心中的憋氣,於是說到這兒便打住了。
宮中的奴才一般都學會了從主子嘴裡說出的半句話,聽出後面沒說出的意思。吟兒在慈禧身邊呆過,而她平日最愛說半句話,所以吟兒一聽就明白對方意思。慈禧見吟兒不吭聲,便問起珍妃情況。
吟兒本不想說,為了珍主子,她還是硬著頭皮告訴慈禧,說天冷了,敬事房的人也不往那兒送炭,門窗四下透風,一到晚上凍得受不住。慈禧沉吟片刻,說知道了,她會給李蓮英打招呼。慈禧看一眼吟兒,心想珍妃有她這樣一位奴才,總算她有福氣。
臺上的戲再次開鑼。吟兒又替慈禧裝了一袋煙。就著吟兒遞上的菸袋嘴,慈禧滿滿地吸了幾口,她不喜歡武戲,喜歡聽文戲,好些唱段她都能背下來,所以臺上唱錯了哪怕一小節板眼她能都聽出毛病來。因為臺上是武打戲,慈禧嫌鑼鼓鬧的慌,便瞅著那團團燎繞的煙霧,細細品著那青條的菸絲味兒,心裡有說不出的舒暢。比來比去,這些年在她身邊伺候的宮女,就數秀子和吟兒的手法好,點火時的分寸和火候掌握的好,同時經她們手吹晾儲存的菸絲味兒也特別正,可惜兩個人都不在身邊,一個死了,另一個留在北三所。
李蓮英穿過人群走到慈禧身邊,低聲告訴她,說瑞王來了,有急事要奏。慈禧連忙問是不是張之洞回電報了,李蓮英說是。慈禧一聽立即喜上心頭,心想老謀深算的張之洞,到底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臨走前,慈禧吩咐那些跟她來看熱鬧的宮女留下繼續看戲,由吟兒扶著她離開了小戲臺。
進了儲秀宮,慈禧立即讓吟兒替她裝了一袋煙,一邊抽一邊等瑞王。她剛抽一口,瑞王便趕到。他正要下跪請安,慈禧揮揮手讓他兔了,急不可待地問起武昌方面情況。
“既然張之洞來了電報,咱們下旨就罷,就說是據疆臣張之洞等人電奏朝廷,請求廢立事宜……”慈禧得意地說,“甭管它是屎盆子還是金盆子,反正得扣在他頭上!”
“回老佛爺話,張之洞沒提廢立兩個字兒。”
“那他說什麼呀?”慈禧一愣。
“這是他的電奏,請老佛爺御覽。”瑞王雙手遞上電報,心裡格外緊張。他之所以沒有親口說出電報內容,要慈禧自己看,就是為了不討這個罵。因為張之洞的電文非但沒提皇上廢立之事,而且冒出一個驚人的意外,說武昌紛紛謠傳說當今皇上輕裝簡從,微服南下,人已到了武昌。
李蓮英接過電報,遞給慈禧。慈禧自己老眼昏花,沒老花鏡根本看不了,就手遞給跪在地下敬菸的吟兒,讓她念出聲給自己聽。
“說什麼吶?”慈禧十分震驚,沒等吟兒唸完便打斷她,厲聲問道。
“電奏上說……說皇上到了武昌了。”吟兒仔細看了電文,上頭確實是這樣寫的。如果說慈禧以為她聽錯了,那麼吟兒也以為自己看錯了。當她唸完第二遍,心裡頓時緊緊揪在一處。如果真像張大人電報中所說,珍主子就有救了。不知為什麼,她下意識地將茶水章出逃,榮慶也沒讓官府抓著,和皇上南下的事聯絡在一起。
“混賬話!”慈禧勃然大怒,“這不沒影兒的事兒嗎?他可真能造啊!皇上整天窩在瀛臺,沒出去過一步,從哪兒又蹦出一個皇上來了?”
“老佛爺!張之洞還有下文,要不要念了?”吟兒誠惶誠恐地問。
“念,全給我念完嘍!”慈禧自覺有些失態,挺直了腰板,不停地擺弄手上的佛珠,語氣也緩和許多。
張之洞在電文上說,對所傳皇上到武昌之事,他不勝驚駭。特意派人四下密訪。查訪結果,發現確實有這麼個人,隨帶侍衛、太監和宮女,躲在武昌某處。張之洞特意提到,這個人年紀與皇上相仿,談吐不俗。說到皇宮內廷所發生的事,包括一些外人不可能知道的秘事,都像是親身經歷過。
吟兒雖說從不關心朝廷的事,但總跟珍主子在一起,加上小回回有時透那麼一兩句,不經意中聽說過南方各省是支援皇上的,因此她越念越加認為可能是皇上帶著茶水章和榮慶到了南方。
“這人是個什麼東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