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籠罩營地。
機關傀儡的轟隆聲由遠而近,按照這些天他們總結的經驗,他們應該躲避,他們應該組建防線,他們應該保護好側翼防備對方的衝擊。他們已經能夠從容面對滾滾而來的青銅洪流。
但是沒有人動,他們就像沒有聽到。
士兵們自發圍在穆之霞的身旁,有人在抽泣,有人在抹眼淚,淚水橫流混雜著泥土,滿臉都是。他們的眼神茫然,魂魄彷彿被抽走,失魂落魄,就像行屍走肉。
當老團和老唐抵達時,面面相覷。
他們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甚至沒有人看他們一眼。老團和老唐面色凝重,他們幾乎無法相信,眼前這些像叫花子一樣計程車兵,竟然第一兵團的精銳,竟然和他們激戰到底,給他們帶來相當傷亡的硬骨頭。
怎麼回事?
兩人神情肅穆,沒有半分笑容。兩人這段時間不知道稱讚了多少次穆之霞的頑強,不知道稱讚了多少次這群身處困境士兵們的韌性。一開始,他們還能夠比較輕易擊敗對穆之霞兵團,但是很快,穆之霞兵團變得越來越難纏,給他們帶來的傷亡也越來越大。
鋼鐵般的意志,森嚴的紀律,頑強的鬥志,嫻熟的戰鬥技巧,獨步天下的百分百同步率,不負天下第一兵團之名。
穆之霞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這些士兵是值得尊敬計程車兵。
看到自己尊敬的對手,轟然倒下,兩人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
這不是他們想要的勝利。
他們小心穿過悲傷計程車兵,看到躺在地上,眼睛血跡殷然,身體就像白玉般晶瑩的穆之霞,不由大吃一驚。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士兵絲毫不抵抗,穆之霞是這支兵團的靈魂,一旦他出了意外,這支兵團便再也不是那個叱吒天下的第一兵團。
老唐蹲了下來,面色凝重地檢查穆之霞。
雙方交戰這麼久,可謂惺惺相惜。穆之霞之所以被南十字兵團全面壓制,並非水平不夠,一方面是孤軍深入,四面環險,他們不僅需要面對南十字兵團,還需要防備野人部落。另一方面則是經驗上,穆之霞統軍數十年,沒有經過大戰的洗禮,和老團這樣一輩子都在打仗,而且還是大戰役洗禮的老怪物,怎麼能比?
但是穆之霞依然頑強地抵擋著他們進攻,苦苦支撐,不斷成長,讓老團他們同樣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多謝。”穆志霞聲音猶如蚊吶,他的神情反而相當平和:“請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穆之霞的身體看上去非常詭異,他的頭髮雪白如銀,原本佈滿老繭的手掌,一塊塊白色光斑。淡淡的白光,透體而出,他的血肉肌膚,纖毫畢現。整個人看上去白光流轉,好似籠罩在一層毫光之中。
老唐面上露出駭然之色,穆志霞體內的生機不僅沒有衰敗,反而異常旺盛,旺盛得就像黑夜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導致穆之霞身體急劇惡化的,正是這縷旺盛無比的生機。它在不斷燃燒侵蝕穆之霞的血肉。
饒是老唐見多識廣,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詭異古怪的東西。
“這是聖炎。”穆之霞輕聲道。
周圍計程車兵們驀地一陣騷動,他們抬起頭,滿臉震驚和不能置信。聖炎,那是他們最熟悉的東西,他們天天要修煉。這麼可怕的景象怎麼可能是聖炎導致?聖炎在他們的心中,是給予他們力量,給予他們勇氣,能夠治療他們的傷口,能夠讓他們變得強壯,是他們表達自己虔誠的標誌。
怎麼可能是聖炎?
忽然士兵們想到聖殿的審判,難道聖殿認為大人不夠忠誠嗎?還是認為大人作戰不利而降下懲罰?士兵們激動起來,他們追隨大人,孤軍深入,拼死戰鬥,聖殿怎麼可以給大人如此不公的審判?
聖炎?老唐和老團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
穆之霞眸子鮮血蜿蜒,但是他還是能感受到周圍士兵們的騷動,他輕嘆一聲:“聖洲現在只怕已經是人間地獄。我們投降,我會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請不要傷害我計程車兵,拜託了!”
所有人都被穆之霞的話震撼住,就連那些原本激動計程車兵,此時也如同施了定身法。他們有些不明白,大人為何突然說起毫不相干的聖洲。再說,聖洲可是聖殿所在地,兵團諸多,光明洲防備最森嚴之地,怎麼可能是人間地獄?
老唐和老團同樣不明白。
聖炎他們知道,聖洲他們也知道,但是他們沒辦法把兩者聯絡起來。
“放心,我們不是濫殺之輩。”老團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