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將方圓幾里內的村莊發了一個遍,但出乎鄭曉路意外的是,居然沒有一個窮人願意上山來幫自己種田。
“王小滿,你名聲不太好啊,用你的名字一個人都招不到。”鄭曉路鬱悶地說道:“但是用我的名字又怕鬧得太大,萬一官府追查過來,發現這山寨,那就多有不便了。”
王小滿笑了笑道:“我哪有什麼名氣,東家的名字在四川現在響噹噹的,那是肯定有用些,不過東家你拖家帶口的,可不比得我一身輕鬆,用你的名字萬萬不可,恐連累了家人。”
“為啥這些人就不肯來幫我種田呢?”鄭曉路奇道:“我這裡數百頃良田,又吃得好,睡得好,穿得暖,發工錢……這些鄉民有啥不滿意的?”
譚宏從旁接道:“這事委實古怪,我派人找了幾戶人家打聽,那些人家客客氣氣,把我派去的人當皇帝一樣供著,就是不說句實在話。”
鄭曉路拍著腦袋想呀想,為什麼呢?想了半天,突然想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這些人把我當成土匪山大王,以為我們是下山拉人入夥!因此客客氣氣的,卻不願意上山來。”
這一下想明白了,卻又感覺到棘手,如果要讓普通鄉民相信自己是良民,那可不好辦,不是隨便送點米糧給他們就行的,中國農民最是謹慎小心,尤其是古代農民,別說你是外鄉人,就算你是本鄉人,落草為寇之後,村民也會立即與你劃清界限,唯恐被連累。看來,得走走官方渠道了,這年頭只要官府點了頭,在正道上就站得住腳。
鄭曉路嘿嘿笑了兩聲,對著王小滿道:“你要不要過一把當大老爺,非常風光的大老爺的癮?”
王小滿一聽,大喜,連聲道:“當然要!怎麼當?”
次日,鄭曉路派人給王小滿裁剪了一套很庸俗的財主衣服,藍底黑花,對開大褂,用上好的絲綢織成,頭頂上一個方巾帽,手上一把描金的春。宮圖扇子,腳踩千層底的綿鞋,四人抬的大轎子。可惜王小滿這傢伙瘦猴一般的人,穿上這衣服,不是很像大老爺,倒有些像一個賊燜兮兮的師爺。
看他不太像,鄭曉路又只好給他偽造了一份家譜,這家譜用陳年的老紙製成,有模有樣的,一直向上輔排了一百多年,祖宗叫王俊傑,王小滿是王俊傑的第六代單傳了。
王小滿拿著這家譜,左看右看不對味,哭喪著臉道:“東家,這王俊傑是誰啊?我祖宗可不叫這名字。”
鄭曉路笑道:“你現在是佔山為王做假大爺,把你祖宗真名字搬出來,不是給他老人家抹黑麼?就用這王俊傑先湊合著吧。”
王小滿一聽有理,只好把那假家譜圈成一個圈兒,塞在懷裡,鄭曉路又叫來一群家丁,全都青衣小帽,譚宏也不用裝扮,直接拿根長棍,就當作王小滿的護衛,鄭曉路自己則在臉上貼了張狗皮膏藥,換了件布袍子,化裝成師爺。一行人抬了轎子,把王小滿按在轎子裡,便敲鑼打鼓地向著蒲江縣知縣衙門行來。
蒲江縣的知縣名叫楊立仁,今年三十有七,家中兩子一女,生活還算過得不錯。知縣乃是正七品的官銜,月俸七石五斗,前幾年這些俸祿可以換得到十五兩銀子,天啟六年鄭氏大興農業之後,四川米價大跌,他的俸祿現在可換成八兩銀子左右。與普通人家一兩銀子用一年比起來,一個月就有八兩的楊立仁老爺,自然是過得極爽快的。更何況這點俸祿根本不放在楊老爺的心上,他的主要經濟來源並不是俸祿,而是收賄。
打官司的,進門先送上二兩銀子,不然這官司必叫你打輸;大富人家想避些稅賦的,送上幾十兩銀子,便可讓你少算幾十畝田地;做生意的,想在我縣裡做安穩,先送上幾百兩銀子,不然定叫你雞犬不寧。
這天早上,楊立仁正坐在知縣大堂上哼著曲兒,他的衙門比較閒,普通人是不敢進來的,因為進門就要錢,沒點錢的人,慢慢的就離他的衙門越來越遠,楊立仁對自己治縣的手段非常滿意,這個就叫啥,垂拱而治,俺啥也不管,這縣裡的事就能運轉得好好的。
這時有衙役進來報道:“老爺,門口來了頂四人抬的大轎,說是什麼川東王氏,看上去像個有錢的主兒,移居來本縣,老爺您見是不見?”
“有錢的主兒麼?”楊立仁精神一醒:“當然見!你傻啊,快去叫進來!”
楊立仁站起來,抖震了一下身子,把那身官服用手撫得平平整整的,貼著身子順下去,然後四平八穩地往椅子上一坐,擺足了官老爺的架勢。就見到衙役領了幾個人慢吞吞地從大堂外走了進來,正中一個人,三十來歲,瘦猴一般的身子,但一身綾羅綢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