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為難事。
餘校長趕緊擺頭表示,大概是想家了。王主任被這話逗笑了,說你連老婆都沒有,這麼大年紀想什麼家。餘校長笑著說,難道不能想兒子嗎?王主任順便問了一下餘志的情況。餘校長嘴裡說餘志,手上已經將村長餘實兒子的幾篇作文拿出來,遞給王主任。
王主任翻了一遍,當即將寫落雪時兔子躥到屋頂上的那篇留下來。
接下來,王主任主動談起他那篇文章,情況似乎不像葉碧秋形容的那樣嚴重。王主任只說標題要改一下,用“民族英雄”來稱呼民辦教師會引起爭議,改成“鄉村英雄”,分量雖輕了,但更穩妥。王主任要餘校長留意教師節那天的報紙。
餘校長要趕夜行班車回縣裡。
王主任和妻子將他一路送到公共汽車站。第一次見面時,王主任的妻子挺著大肚子,臉上長滿孕斑,看不出模樣。生完孩子後再看,他才明白王主任為何要將這個可以做他女兒的女子,親手改造成少婦。
20
因為不是最後一趟夜行班車,回到縣裡時,天還沒亮。餘校長在充滿各種異味的候車室裡打瞌睡時,有人悄悄地捅他一下,讓他當心那幾個小偷模樣的年輕男女。朦朧中,餘校長差一點將其中一位認成了自己的學生,後來發現並非如此,才放下心來。外出四個月,除去一些小的開銷,加上買了點做禮物的東西,身上還有一千元錢。他不敢再睡,便將因目睹王主任的美滿家庭而斷斷續續想過的再婚問題,重新拿出來煎熬自己。除了藍小梅,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想。但他總覺得自己還可以想想別的人。只要有女人從眼前經過,他就要想,這人能不能成為自己的妻子,真的成了自己的妻子,又如何一起生活。在經過種種論證之後,像結論一樣重新出現的女人仍舊是藍小梅。
開往鄉里的班車終於有動靜了。餘校長拖著行李到車上找了個座位。別的人佔了座位後,便下車去買吃的。坐了通宵車,餘校長也有些餓,但他覺得這麼早就吃東西,是沒有道理的。
這時,從省城開來的最後一趟夜行班車到站了。在下車的人群中,餘校長看見了張英才。他有些興奮,正要叫喊,又突然改變主意,只在車窗後面靜靜地看著。張英才的行李不少,一共有三包,一包是行李,兩包是書。下車的人都走了,他還站在那裡,直到一個很有藝術氣質的女孩推著腳踏車走過來,惶惑的面孔才燦爛起來。張英才和女孩隔著腳踏車摟抱了一下,再將三包東西綁在腳踏車上。
這時有人叫那女孩:“燕子,大清早送什麼客?”
女孩有些害羞地回答說:“哪裡,接一個同學。”
女孩與張英才並肩走出車站時,回鄉裡的班車也啟動了。班車追上腳踏車後,餘校長隔著玻璃,將張英才重重地看了一眼,發現他身上有許多溢於言表的幸福。
班車上人很少,司機開得飛快,為的是搶鄉里早起到縣城辦事的乘客。在縣內跑的車子,比到省城的車子破舊許多,加上公路也不行,餘校長又坐了一夜車,自然有些頭暈。下車後,餘校長先到鄉教育站,還沒開口,李芳就冷冰冰地說,他不在!餘校長扭頭就走。這個動作並不是成心要做的,實在是正好趕上一陣眩暈。
一踏上回界嶺的小路,他就不停地想萬站長信中提到的那些事。經過細張家寨時,萬一遇上藍飛和藍小梅,自己是否能沉住氣,會不會將藍飛痛罵一頓。好在那扇大門緊閉著,褪色春聯的脫落部分,在微風中晃動,屋裡卻沒有任何動靜。餘校長剛剛鬆了一口氣,便又開始後悔。在他的行李中,藏著一雙女式皮鞋。那是他在省實驗小學旁邊的商店裡看過許多次後,才下決心買下的。掏錢時。他心裡想的是明愛芬,她患病之前,幾次想買皮鞋,又都放棄了。皮鞋到手後,餘校長決定送給孫
四海,讓他轉給王小蘭。他想,如果王小蘭堅辭不要,那就送給成菊。餘校長想,如果這時候遇上藍小梅,說不定自己會將這雙皮鞋送給她。
細張家寨像是關卡,過去了,往後的路就好走了。
在半山上,餘校長意外碰上村長餘實妻子和兒子。隔著老遠,餘壯遠便興奮地叫起來。村長餘實的妻子不似以往那樣熱情,連點點頭都不肯。
餘壯遠不管這些,當場撒起嬌來:“餘校長回來了!我不轉學了,就在界嶺小學讀書。”
餘校長裝作不明白:“為什麼要轉學?村長高就了嗎?”
村長餘實的妻子嘆了一聲:“當村長的能高到哪裡去!連教民辦的藍飛都敢欺侮我們!看上去斯斯文文,卻不像老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