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屍體拖出來。”我吩咐道。
幾個獄卒面面相覷,終於有一個道:“賈大學士已經將屍身領走了。”
“哪個賈大學士?”
“便是金龍閣學士賈政廉賈大人。”
“哦。”我應了一聲,賈政廉居然知道了,難怪這麼多天看到我都神情冷漠,像是不認識我一樣。我也有些後悔,當日報復心太重,居然做出如此殘虐的事,不過李永平把我關入黑獄要活活餓死我……
我出了大牢,看看天色還早,讓車伕送我去賈府,他也算是高士,若是和他反目實在可惜。不料賈府還真是難找,從吏部問來的地址怎麼也找不到,還是叫了個去過他家的小吏帶路才總算找到了。
賈政廉主要是姓不好,其實為人真是廉潔,大門上的朱漆都剝落了,卻都沒有再刷一下,還不見高牆,用的是土牆,便是村中大戶也比他家強些,我似乎又來到了當年韋白宅外一般。
“賈大人,好久不見。”
“原來是明相,有失遠迎了。”賈政廉開了門,卻往外跨了一步行禮,顯然有擋駕之意。
“賈大人近來可好?”我只好在外面和他聊了起來。
“託明相的福,馬馬虎虎罷了。”他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讓我很不舒服。
“聽說,賈大人領了孝王的屍身?”我開門見山問道。
賈政廉一愣,馬上道:“孝王也是太祖曾孫,先帝的嫡子,便是死也不該受如此酷刑!何況賈某也算孝王舊部,不能不盡人事。”
“賈大人高義,只是,那屍身能否交給我?”
“明相,”賈政廉板起臉,正色道,“下官只道明相也是坦蕩君子,瀟灑逸士,刑場之上引為知己,不料居然如此心胸?莫說為相,便是尋常草民恐怕你也不及!”
賈政廉這話說得重,我卻不敢生氣,自己理虧已經矮了三分,他浩然正氣又長了三分,此消彼長,我只好紅著臉謝罪道:“在下一時氣惱,以致喪心病狂,殘虐過度,此番便是想取回孝王屍身,以親王禮葬,聊盡歉意。”
賈政廉臉色稍霽,終於道:“明相隨我來。”
他家長滿野草的後院,兀然有個墳包,沒有墓碑,該就是李永平的葬身之處。
一代親王,也落得草莽收場。
第五章 內亂
元平六年八月,大旱從隴西河南起,漸漸波及到河東關內河北等路,史官將其列為大災。八月中,河南路報了饑荒,倉廩空虛。九月初,李永綺稱中興帝,於河間府登基,大發檄文,招諸路藩鎮。河北路布政使關播、指揮使李萬榮,隴西路布政使杜黃裳起兵從賊。
河東路布政使牛德裕,成仁。
隴西路指揮使趙秉成,成仁。
陸壓的《討明賊檄》歷數我十八大罪,不過就是些殘害宗室,把持朝政,擁兵自重,殘虐不仁,心懷不臣等等,毫無新意。我很懷疑他只是應付差事,從史書裡找來過去檄文中的罪名抄了一份,外加改了個名字。不過他的文筆倒是一流,此文或許會隨著他的文名傳於後世。
韋白倒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名聲,《討逆平叛詔》作得滴水不漏,正義凜然,京城的仕子們已經不論詩詞,只以《討明賊檄》與《討逆平叛詔》為上。
“這份檄文已然被陸壓改了,殺子之恨云云已經刪了。”韋白略帶擔心,對我道。
“此文的確不錯,將矛頭指向我一個人,將來戰和之間也有得商量。”我喝了口茶,點頭道,“不過,他們做錯了一件事。”
“稱帝?”
“自然,他們要討明賊,自然該打清君側的旗號,怎麼能自己先稱帝?而且大越立國不過四十年,開創未成,不及守成,他卻叫中興,那不是咒我大越只有八十年的短命?呵呵。”
“必定不是陸壓的主意。”
“呵,他越有才,死得越快。”我笑道,“那種好大喜功,追小名忘大利的人最好挑撥。”
“不說這些,人家已經點了火,明相怎麼救啊?”
“玩火者必自焚,我幹嗎要救他?現在他們騎虎難下,我們只要穩住其餘各路,便能令其坐斃。”
“金繡程為何還沒有入京?不會有詐吧。”
“大哥過慮了,軍事交接本就耗事,金繡程又是領兵回來,行程慢了些也是情理之中的。”我算了算日子,又道:“也就這幾天,該有訊息了。”
“賢弟,你真是一點都不擔心?為兄都有日子沒睡好覺了。”
“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