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再由他過目一番,用過官印,便交付給了下面的衙役去辦理了。
這裡批完了,下面也打完了,兄弟倆垂頭喪氣的由候在堂下的家人攙扶著,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中狼狽而去了。堂下許多前來旁聽的百姓紛紛為孫大人的判決叫好,還有人大聲唾罵這種不知廉恥的東西罪有應得。
根據慣例,這種比較難斷的官司一般都壓在最後,經此一案之後,這半月來的案件應該已經全部處理完畢了,孫顯生看了一眼堂下為他叫好的百姓,心中不免有些沾沾自喜,這就打算宣佈退堂了。
縣尉王少荊皺了皺眉,將手中的一份狀紙又遞了過來輕聲道:“大人,還有一個王馮氏請判改嫁狀。”
孫顯生一愣:“我記得今早上擲還了呀?怎麼又來了?這女子看起來也頗有端莊之相,怎麼如此水性楊花!這嫁的不好,便要改嫁,那這天下還有誰肯陪著窮夫過日子了?這等無良之事,居然還有臉連遞三次狀子!若非本縣見她身有熱孝,定將要狠狠打她一頓才是。將狀子擲還!不必理會!”
王少荊小聲道:“大人,還是看一看的好……”說著將狀子輕輕向孫顯生面前一推。
一想起那早上那狀子上洋洋灑灑萬餘言的樣子,孫顯生就覺得腦仁子生疼。似這等意圖悔婚請判改嫁的狀子,大多將自己寫的有如被拐賣一般可憐,還不就是為了將讓婚事作罷。一旦接了下來,又要與婆家對質,到堂上又是一番互相抹黑,最後丟的還是她自己的人吶,如今將狀紙擲還,也還是為她留了幾份臉面在內的。罷了,既然她不領情,今日手頭又無其他案子,就將此事了結了吧,也省的她過半個月又來一趟。
孫顯生腦子裡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話理順呢,就被眼前的狀子將目光牢牢吸住了。急忙將狀子捧了起來,再看了一眼,心裡一聲苦笑道:“這個王馮氏,你要早遞此狀……”也不顧堂下站的兩班衙役和左右兩位助手,自顧自的捧著狀紙匆匆下了堂轉過了屏風進了內堂,剩下堂中上下幾百號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內堂中大桌前,吳念周正捧著一份朝廷的邸抄看的入神,孫顯生匆匆而來,將手中的狀紙向他面前一放大聲道:“二弟,你看看這份狀子~!”
吳念周被他一聲嚇了一跳,奇道:“沒聽到你退堂啊,跑這來幹嘛?多大事啊,還來問我?這回不嫌丟人了……咦,這狀子,唔,妙!真妙!呵呵,這是誰寫的……馮世琪?沒聽說過,是個人才,呵呵,可算撓著你的癢處了。”
孫顯生笑道:“這半年來,也接過不少狀子,都是恨不得把能說的都寫上,像這麼言簡意賅的狀子,我還是頭一回見。也算是開了眼了。呵呵。”
說著,將狀子又輕輕拉了回來,低聲念道:“夫亡妻少,翁壯叔大,瓜田李下,當嫁不當嫁?呵呵,寫的妙,這麼幾個字,看起來似乎文理不通,卻將所有事情說的明明白白,有這幾條在裡面,改嫁自然在情理之中了,看來之前是我誤會了。這王馮氏也是,早早如此寫,不就早早拿了判詞了嗎?非得遞什麼萬言狀。”
吳念周道:“那萬言狀怎麼說的?莫不成與此不符麼?”
孫顯生道:“什麼符不符?我連看都沒看!掃一眼求改嫁我心裡就有火,哪裡還耐得下性子去看狀詞?她遞了三次都被我擲還了。這婦人也糊塗,自己又不識字,非得讓狀師將狀詞寫的洋洋灑灑,不是找不自在麼?”
吳念周笑道:“看來還是你著脾氣太急啊,要是早早看了狀詞,哪裡還犯得上讓人連遞四次狀子?這可也算得上擺足了官譜了,呵呵,對了,你打算怎麼個判法?”
孫顯生道:“似這等情由,自然是由得她改嫁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只這瓜田李下四個字,便不須再找婆家人再對質了。我這就去宣判了吧。”
吳念周道:“我知道是要準了她的狀,我是問你打算如何個批還法?判詞如何寫?”
孫顯生道:“當然是準其所請了,這還有什麼?”
吳念週一臉高深狀:“我的兄長啊,此狀如此新奇,你就不想日後為史書留下一段佳話?難道你想日後縣誌裡提到這份絕妙狀子的時候,將你那有如嚼蠟一般的判詞也記在上面嗎?”
孫顯生兩眼精光一閃:“你是說……”
…………
正當縣衙正堂上下所有的人為縣太爺不辭而別猜測不已的時候,孫顯生板著臉又回來了。他冷冷的掃了一眼堂下諸人,將主薄案前的硃批紅筆拿過,刷刷刷寫上幾個大字。回身坐下,猛的一拍驚堂木:“帶訴狀人王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