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大都不在了,其兄弟淮南王、齊王年齡太小,其母的親屬們平日裡為人惡毒,推立他們為皇帝,難免要重複高後之禍。能完美擔當此位的當屬恆兄你。”
“你說的,我都很清楚。”代王將手攏在一起,放在下巴前,憂愁更濃了一分,“你不知道當朝的鬥爭,當初兄長做天子之前,一些大臣也提議讓我來當。結果後來這些大臣均被驅趕到了邊遠的地方。不如稱病不往,靜觀其變為好。”
千億舉雙手贊同代王當天子,但不知該怎麼打消他的疑慮。如代王所言,萬一這是個陷阱,有生命之憂,那可該如何是好。當天子,也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在信中,還提及一個人,就是當朝丞相,他也力舉代王回去做天子。千億不禁心寒,當初驅趕這些大臣,顯然為高後跟前的人,便是這個丞相。如今高後病重,一副大樹欲倒的樣子,丞相便立馬倒戈換了陣營。
千億無意之間看到櫃子上擺著幾個龜甲,遂問道:“恆兄,你可知占卜一事?”
“知道啊,因為透過占卜可以知道天的旨意。在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候,我都習慣占卜。”代王想了想,站起來,從櫃子中,拿出一個龜甲,“我占卜問天,看看我當去不當去。”
占卜之前要沐浴更衣,以示虔誠。待以前準備工作做好之後,代王在龜甲上部鑿一些排列整齊的小圓孔,圓孔的旁邊再鑿一條長槽,然後把燃燒的木炭放到裡面灼燒,嘴中唸唸有詞。
千億在一旁看著,也跟著祈禱。不過他沒有向代王那般猶豫不決,而是希望他能代王能當天子,為百姓謀福利。
代王灼龜甲問卜,隨著“嘭——”的一聲,龜甲裂開。占卜的結果很快出來了,“卦兆得大橫”,佔辭為:“大橫庚庚,餘為天王,夏啟以光。”
“這是上天,要我做‘天王’嗎?”代王輕輕的說道。
“大橫乃吉卦,而且佔辭所言,是要你做天子。這是上天的旨意,恆兄你應該相信了吧?”千億將手輕輕放到代王的肩膀上。
但是代王依然猶豫不決,“這事,還是容後再看看吧。我想回代國,詢問母親及其他人的意見,再做決定吧。”
千億想了想,提出一個建議,說道:“要不這樣,我明天就去長安,探視下具體情況。如果周勃大人所說為真,那麼我再去代國,跟你說明情況。如果有危險,我不幸喪命其中,也算是對恆兄的警戒。”
代王楞了一下,急忙退卻:“這事,可不能冒險。”
千億指著龜甲說道:“有這個吉卦在,我斷不會出事。能當天子的,只有恆兄你啊。明天我就起程去長安,今天我先收拾下行李。”
“那好吧——”代王勉為其難的答應道:“這樣吧,我寫信給我舅舅,到時你們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說罷就提筆修信一封,讓千億帶信找舅舅薄昭。
為了跟他送行,代王吩咐端上美酒,與他共飲三杯,以示餞行。
*
第二天,千億起了個大早,拿著包袱,準備離開武威。
路上,又是他一人。
這樣的寂寞,他已經品嚐了許久,放佛從一出生就開始了。不禁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如果說寂寞伴他一生的話,那倒不如說是苦難跟著他。到如今吃過的苦,不亞於天上的繁星。
總結一生的話,貧、孤、苦三字足以表達。
千億想起那個婦人是為了找他而受傷的,便順道過去看望她。他十分好奇,到底是誰要來見他。按常理,應該是沒有什麼親朋好友在附近了。
突然靈光乍現——莫非是南越國的蘇素?她曾發誓,即使是千山萬水也要尋到他。
但又一想,就絕無可能。這裡是武威,不是南越國。兩地相隔太遠太遠了。
他苦澀的笑了笑,自己這番聯想確實夠奇怪啦。
但也正由於這番聯想,那些舊時的記憶一下子噴湧而出。五年前的美好,和她相處的每一刻,都鐫刻在心裡。遙望南邊,每一番的往事化在眼前,經心中的醞釀,一股甜絲絲的感覺環繞舌尖。
不知不覺間,千億來到工房,昨天那個男子——應該是叫聞人宏謙,並不在這裡。他猜想,這男子應該是去找疾醫了。
他推開門,裡面昏黑無比。摸索著來到榻前,他看著這位婦人——還在昏睡當中——心中還有疑慮,那就是為何這位婦人要來找自己呢?自己並不認識這婦人,連一般的交集都想不出來。
但尋求問題的答案,想必此時不可能了。千億拉住這婦人的手,輕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