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牙行中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而在這吃喝玩樂之中,更有一等葷素不拘、百樣起來的堂客,折騰出來的花樣聽了都能叫人咂舌不已。
也是叫牙行中人攢一場牌局,屋子外邊先就得配倆半紅不黑的角兒咿咿呀呀唱著粉戲,吃喝玩意也全都是打從各處出名的素齋館子裡拿食盒捧了過來。四方牌桌上頭象牙麻將來回拍打。桌子底下更是叫人挖了個窟窿,裡頭蹲著個眉目俊俏的得意小廝,冬天時在那窟窿裡蹲著添碳加柴,夏天時更是得打扇加冰。厚厚的桌幔下邊再有些如何勾當,倒是真叫人說不出口來!
估摸著也還是有那四九城裡捧場湊趣的篾片清客附庸風雅,索性就給那蹲在諸位堂客褲襠下邊伺候著的得意小廝送了個雅號——天星,取的就是‘添薪’二字的諧音意頭。
雖說是四九城裡五行八作,幹哪行都是賣力氣、憑手藝吃飯。可這幹天星這行活兒掙飯吃的人物,卻是怎麼都叫人瞧不上眼——老爺們幹這伺候堂客的活兒原本就多少有點兒上不得檯面,更何況還是奔著堂客下三路招呼著的主兒,那不是更叫人瞧不上眼?
也就打從有了天星這個詞開始,四九城裡幹那些個上不得檯面營生的主兒,反倒是格外多出了聚攏歸齊的名頭——天星行!
人都說暗裡勾當、不見天光,天底下自然也沒有不透風的牆。但凡是坐在這有得意小廝添薪伺候的麻將桌上耍過幾回,家裡頭老爺總也能得著點兒風聲。為保自家顏面,這些位太太、姨太太的如何下場自然是不言而喻,那添薪的得意小廝怕也是得在永定河裡入了輪迴!
可要說當真知道這天星行裡底細的人物。卻也都明白這叫四九城裡人物在民國時候才叫出來的天星行名頭,不過是個假託暫寄的路數。當真知道天星行里人物厲害的,卻也還得說是那些個機緣巧合、與天星行裡當真拿主意的人物打過交道的主兒!
照著那些個人物所說,早在天星行這名頭被借來假託暫寄之前多少年,四九城裡也就有了被叫做‘殘賤人’的幫派。真要是刨根問底的仔細追究,最早都能追索到大明朝那些個聚攏在京城內的‘無名白’(注1)身上。
能擱‘殘賤人’這樣的幫派裡廝混的,全都是些個身有殘缺、生無可戀的可憐人,平日裡遭人輕賤、心頭也都早存著一股無名恨意。再加上平日裡實在是太過無人關注,當真要是做些要命的勾當,反倒是從無失手。
久而久之,這殘賤人中拿主意主事的人物,也就著實成了四九城中的大拿。雖說平日裡還都是上街行乞或是做些賤業求活,可私底下倒像是穩坐中軍帳的八腳蜘蛛,四九城裡有個風吹草動,全都躲不過這殘賤人中大拿的耳目。真要是遇見啥值當動手的事兒,更是謀定後動、手拿把掐。
待得年過六旬,這殘賤人中的大拿方才聚攏了身邊那些位殘賤人中要緊的人物。當眾脫了衣裳、**了身子,拿一盆淨水從頭到腳淋過一遍,這才算是滌盪了上半輩子招惹的是非塵埃,從殘賤人公中賬面上拿一筆養老的銀子,任誰也都不告訴地去了個無人知曉的所在了此一生!
而在剩下的那些殘賤人行當裡的要緊人物送走原來主事這位,轉頭再公推出一位新主事的人物,這才又週而復始把殘賤人行當維持下來。
耳聽著胡千里絮絮叨叨將天星行裡諸多故事說過一遍。佘有路倒是頗為好奇地朝著胡千里問道:“胡師哥,照著您方才的說法,這天星行裡的人物倒還真是四九城裡了不得的一股人脈?可這些年下來怎麼就沒聽說過能有人用得上四九城裡這些天星行的人物?”
刻板著面孔,胡千里卻是低聲嘆道:“這天星行裡的人物受過世人太多輕賤,壓根就不再信這世上還有好人,平日裡也從來都是閉門自守。除了天星行內人物之外。四九城裡再難有人支使得動他們!哪怕就是南家先人,聽說也都是花了足足十年功夫,銀錢、面子賠了無數,這才換了天星行裡為他南家看守這南家八庫的事由!要再說旁人有這本事就我耳朵裡聽過的,約莫也就是四九城裡那位貓兒爺?”
瞪圓了眼睛,佘有路頓時開口叫道:“貓兒爺?城北邊那位”
重重點了點頭,胡千里陰沉著面孔應道:“就是他!”
身子朝後一仰。佘有道頹喪地靠在了椅背上:“這回可真是繞來繞去,到了繞到咱火正門前世冤家頭上了!甭問,都不說尋這位貓兒爺給天星行裡的人遞話幫忙,那就是見著了咱們的面兒,估摸著那位貓兒爺也都能拿話把咱們擠兌到房頂上去!”
微微點了點頭,納九爺也是無可奈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