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一排排的藥架子倒是不比同仁堂之類的老字號藥房少了多少。橫在藥架子前放著兩張蒙著白布的長桌子,看上去就是給貓狗看病的診臺。最扎眼的就是在那兩張診臺旁邊的玻璃門櫃子裡,赫然擺著一盒盒印著洋文的藥盒子,還有些泡在玻璃瓶子裡的針頭、針管子!
只一看那些個雪亮的針頭、針管子,相有豹頓時朝著那跟著自己走近裡屋的小姑娘說道:“您是。。。。。。洋大夫?醫花草、貓狗的洋大夫?”
也不搭理相有豹的問話,那走近裡屋的小姑娘只是略一點頭,便是自顧自地走到了玻璃櫃子旁,拿出一瓶子酒jīng澆到了自己的巴掌上,卻又朝著相有豹一努嘴:“那貼牆根的矮櫃子裡有乾淨衣裳,大小寬窄都別論,先讓你手裡那孩子、還有外面那些個孩子都換上!被大雨這麼一澆,好人都得澆出一身病,就更甭說孩子了!”
這邊支使著相有豹拿著乾衣裳趕緊給孩子們換上,小姑娘卻又朝著抱著媳婦傻站在診臺旁的謝門神一擺手:“把病人放下,你們趕緊出去!”
從貼著牆根的矮櫃子裡找出了一摞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白大褂,相有豹與被那小姑娘趕出了裡屋的謝門神一起回到了外面的大堂裡。
雖說有謝門神拿著一條薄被子遮擋,但在這瓢潑大雨之中,幾個坐在架子車上的孩子渾身上下都淋了個通透。也就剛進屋片刻的功夫,幾個孩子已經全都凍得瑟瑟發抖,不由自主地抱到了一起取暖。
抖開了手裡的白大褂,相有豹順勢脫下了自己身上溼透了的衣裳用力擰乾,權當是條手巾替幾個孩子胡亂擦了擦身子,這才讓幾個孩子換上了乾爽的白大褂。
在滴滴答答淌水的架子車上翻了翻,相有豹好歹算是從一口倒扣著的木桶下翻出了一包乾點心,拆開來遞到了幾個依舊凍得嘴唇青紫的孩子手中:“湊合著先吃點東西!嘴裡有了嚼的,身子就能暖和起來!”
遭了這通折騰,幾個孩子早已經飢腸轆轆。除了最大的那個女孩兒接過了相有豹抱著的嬰兒,一邊拿著自己嚼碎的點心喂著那嬰兒,其他的幾個孩子在分到了幾塊乾點心之後,全都是狼吞虎嚥,伸著脖子把還沒嚼上幾口的乾點心囫圇吞了下去。
從架子車上踅摸出來一瓶包穀燒酒,相有豹一把扯下了那瓶子上的玉米芯塞子,先朝著自己嘴裡灌了一大口,這才把那粗瓷瓶子伸到了謝門神的眼前:“謝師叔,您也喝幾口擋擋寒氣?”
木然地接過了酒瓶子,謝門神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粗劣的包穀燒酒,卻依舊是一言不發,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亮著燈火的裡屋,彷彿想要隔著低垂著的門簾,看到自己的媳婦是否平安。
微微嘆息一聲,相有豹朝著謝門神張了張嘴,但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屋外的風雨聲越來越大,從天空中不斷閃過的閃電光芒,不時將漆黑的天空劃出一道道赤白眼sè的鴻溝。每當閃電剛過、炸雷驟然響起時,幾個已經吃完了所有乾點心的孩子便會抱成了一團,面帶恐懼地看著漆黑的天空,就像那漆黑的天空中會驟然鑽出些猙獰的怪物、奪走他們身邊的親人一般。。。。。。
無言地湊到了那幾個瑟瑟發抖的孩子身邊,相有豹蹲下了身子,盡力伸展著胳膊,將那幾個孩子攏在了自己的臂彎中,就像是一頭守護著自己幼崽的熊羆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通往裡屋的門簾一挑,已經換上了一聲白大褂的小姑娘邁著輕巧的腳步走了出來,還沒開口便朝著猛然站起了身子的謝門神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細著嗓門朝謝門神與相有豹說道:“應該是肺癆,怕是拖延了不短的rì子了,要不是我這兒趕巧有幾支外國弄來的西藥,只怕還真有點懸!”
扎煞著雙手,謝門神渾身哆嗦地顫聲問道:“那現在。。。。。。”
把兩隻手插在了白大褂的口袋裡,那長著一張圓臉蛋的小姑娘微微點了點頭:“剛給打了針,現在睡著了!回頭你們再去同仁堂找坐堂大夫開個方子,抓幾劑對症的藥吃了,約莫就沒啥大事了!瞧著今兒這雨也停不了,你們晚上就在這兒對付一宿,等雨停了,你們再。。。。。。”
噗通一聲,人高馬大的謝門神雙膝一軟,直挺挺地跪在了那小姑娘的面前,泣不成聲地叫道:“大夫,您救了我媳婦,這大恩大德。。。。。。我謝門神。。。。。。好歹您留個名號,我回家天天給您供奉長生牌位。。。。。。”
看著跪在地下都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謝門神,再看看那幾個懂事的孩子也跪了一地,那長著衣服圓臉蛋的小姑娘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地擺著手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