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會想到白髮刑徒會夥同一幫賊人再進白馬,那要多大的膽子?找死啊?
監察御史很快出現在檻車之前。他的身邊有四個強壯侍從,手拿明晃晃的橫刀,其中兩個注意周邊平民,另外兩個則氣勢洶洶的盯著車內刑徒,全神戒備。三個青衣胥吏站在御史的後面。大約十幾個白衣侍衛散佈於御史和檻車四周,把擁擠不堪的人群和御史、檻車分開,以免發生意外。
徐世勣非常緊張,呼吸急促,窒息感強烈,握著馬鞭的手甚至有些輕微顫抖。
單雄信更緊張,額頭上汗水涔涔,防塵汗巾因為劇烈呼吸而有節奏的鼓動著。
李風雲則是鎮定自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猛地縱聲長嘯,嘯聲激烈,如出鞘利劍,殺氣四溢。
那位監察御史仔細端詳了一番檻車內的白髮刑徒,正欲說話,不料白髮刑徒卻陡然長嘯,硬是把他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絲驚懼。
這聲長嘯驚動了白馬民眾,讓民眾們清晰地察覺到了刑徒的囂張和狂妄,這令民眾們心裡的怒火驟然爆發,叫罵喊殺聲沖天而起,更有情緒激動者拿起石塊瓦片等重物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一時間場面大亂。
白衣侍衛們又驚又怒,紛紛轉身面對憤怒的民眾,竭盡全力阻擋他們衝上來,而失控的民眾則更為暴怒,他們把沖天怒氣全部發洩在了這些侍衛們的身上,一擁而上,先是推推搡搡,接著便拳打腳踢,再後來則演變為磚石橫飛。防衛力量嚴重不足的侍衛們措手不及,當即便被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淹沒了。
白髮刑徒縱聲大笑,聲若驚雷,並操起純正的東都話,大肆辱罵白馬民眾。
民眾的怒火給徹底點燃了,殺聲驚天動地。
徐世勣站了起來,扔了馬鞭,從前車輿上拿出一柄雪亮長刀,倒插於底板上,怒目而視,擺出一幅誰上來我就殺誰的暴戾之勢。
監察御史驚慌失措,雖然有四名強壯侍從和三個胥吏全力護衛,有十幾個侍從拼死保護,但憤怒的白馬人太多,轉眼就把他們淹沒了。
機會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出現了。
徐世勣抽出橫刀,握緊在手。
單雄信蓄勢待發。
“殺!”
白髮刑徒驀然暴喝,先期已經動了手腳的手鐐腳鐐驟然斷裂,高大身軀如咆哮猛虎一般狠狠撞向了柵欄。柵欄也動過手腳,不堪一擊,霎時便四分五裂。
殺聲驟起之刻,徐世勣緊繃的身軀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手中橫刀準確地插進了一名白衣侍衛的身體。
單雄信驟然轉身,一頭撞開柵欄,飛一般衝下檻車,手中橫刀電閃間已經刺進了一名白衣侍衛的身體,直沒入柄,鮮血迸射而出。
劇變突生,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突然就小了,那些靠近檻車的憤怒民眾們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匪夷所思的望著眼前絕無可能出現的一幕。
白髮刑徒一把抓住了長刀之柄,跟著身形電閃,腳踏老馬之背,瞬息間接近了御史。
白衣侍衛們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變化,紛紛轉身,頓時驚駭欲絕。
監察御史和他的胥吏侍從們正被狂怒的民眾所包圍,雖然沒有人膽敢傷害他們,但眼前紛亂失控的場景還是讓他們膽戰心驚,惶恐不安。就在這時,圍攻他們的民眾突然不動了,不喊了,仿若中了定神術,而眼睛裡的恐懼卻無限濃烈,好似看見了什麼讓他們肝膽俱裂的東西。
御史和隨從們猛地回頭看去。
“殺!”白髮刑徒發出一聲震天雷吼,矯健身軀從老馬背上騰空而起,手中長刀如破空而出的驚鴻,雷霆劈下。
御史只覺白光一閃,跟著就聽到了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然後他看到有斷肢殘臂在天上飛舞,感覺到有猩紅血珠濺灑在自己臉上,接著耳畔便有尖銳嘯叫聲轟然爆發,如驚雷炸開一般,讓人魂飛魄散,讓人失去了所有知覺仿若走向了死亡。
“轟……”又是一聲巨響,天崩地裂一般,把御史從混沌中驚醒過來。
他看到了一把刀,一把血淋淋的長刀,就在自己的眼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看到了像潮水一般狼奔豕突四散而逃的人群,看到了落荒而逃者自相踐踏的慘烈之狀,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青衣胥吏和白衣衛士的屍體,看到了兩個身著戎裝的鷹揚衛士正如凶神惡煞的虎狼一般瘋狂地追殺他的侍衛,然後,他的眼角餘光,看到了在風中飛舞的白髮。
霎時間,恐懼和絕望就如決堤洪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