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遠征,其次要搶在東征結束,遠征軍歸來之前,完成戡亂剿賊之重任,唯有如此,方能拿到功勳。今白髮賊拿出了與我軍堅守對峙之計策,雖正中我等之下懷,但考慮到某與段使君之間的信任十分有限,為避免雙方產生誤會,某尚需向段使君做出解釋,並建議他即刻命令麾下軍隊撤離卞城、泗水一線,在示敵以弱的同時,營造齊、魯兩軍矛盾重重之假象,以便在我軍佯裝撤離魯郡之際,能誘使叛軍迅速難下攻擊瑕丘,如此我們便能在最短時間內剿殺魯西北諸賊。”
秦瓊等人心領神會,但段文操就未必能心領神會。
張須陀的剿賊計策兼顧齊、魯兩郡,要同時打擊魯西北和魯東北兩地叛賊,有一口吃個胖子的嫌疑,難度很大,而從張須陀本人的立場來說,齊郡利益當然至上,所以段文操沒有理由相信張須陀會傾盡全力幫助他剿殺魯西北諸賊,為此他必然會利用張須陀和齊軍的強大武力,利用魯西北諸賊結盟蒙山的機會,想方設法一戰而定,一舉扭轉魯郡之危機。這種情況下讓段文操依從張須陀的計策去剿殺魯西北諸賊,未免就有些一廂情願了。
段文操遲疑不決,始終沒有命令正在攻打卞城的牛進達主動撤回曲阜。他給張須陀的回覆是,待齊軍佯裝撤離魯郡之後,再命令魯軍撤回瑕丘,是否更為妥當?
張須陀再做解釋,齊軍與叛賊僵持,始終不做主動攻擊,擺出一副儲存實力,準備隨時撤回齊郡的架勢,那麼魯軍必然要做出回應,而魯軍撤回瑕丘,也做出儲存實力之態,等於把雙方之間的“矛盾”和“衝突”暴露出來,正好可以讓叛軍據此做出錯誤的判斷,認定齊軍是真的撤離了魯郡,魯軍也是真的實力不濟,這樣他們才會在齊軍“撤離”後南下攻打瑕丘。張須陀認為,叛軍的實力雖然不足以攻打首府大城,但迫於糧食匱乏,飢腸轆轆,不得不去攻打瑕丘周邊城鎮,所以魯軍以儲存實力、堅守首府來示敵以弱,誘敵攻擊,是完全可行的。
就在兩人書信頻頻往來之際,巨平、陽關和梁父一線的義軍也是頻繁出動,極盡挑釁之能事,似乎有意誘使齊軍展開攻城大戰。齊軍緊守營盤,蓄勢待發。義軍各路豪帥和麾下將士看到官軍不動,膽子便大了,勇氣也上來了,恰在這時,陳瑞向李風雲告急,魯軍猛攻卞城,陪尾山要隘岌岌可危,懇求李風雲火速救援。
李風雲當即下令,呂明星、郭明、海冬青、南玉堂四個團火速南下,夜渡泗水,攻打泗水城,圍魏救趙,迫使攻打卞城的魯軍急速後撤。
就在呂明星等人率軍夜渡泗水的時候,段文操正在府中盛情宴請由彭城支援而來的兩千鄉團將士的統帥蕭奢。
彭城既然要支援魯郡,當然從距離魯郡最近的地區調派軍隊,所以此次北上支援魯郡的軍隊主要來自蘭陵及其周邊地區的鄉團和宗團,而蘭陵蕭氏的鄉團實力最強,出自蘭陵蕭氏的蕭奢也就理所當然的成了這支軍隊的統帥。
蕭氏是江左貴族集團的一等大豪門,歷史悠久,更是南朝皇族,地位權勢非常顯赫。今上的皇后便是出自蘭陵蕭氏,而今上身邊的近臣中,蕭氏子弟多達數人。蕭氏做為本朝的皇親國戚,權勢並不亞於山東和關隴的那些超級大豪門。
蘭陵蕭氏做為江左蕭氏大豪門的本堂,天下蕭氏的根基之地,即便沒有身居中樞或貴為將帥的傑出子弟,但在眾多權勢顯赫的旁枝分堂和姻親世家及附屬貴族的庇護照拂下,其影響力也非常驚人。
北海段氏是二流貴族,與崔氏、蕭氏等大豪門懸殊太大,再加上歷史、地域等一系列複雜因素,彼此也沒有附屬關係,但在段文操危難之刻,崔德本毅然出手支援,實際上便體現了山東貴族對本集團整體利益的堅決維護,而博陵崔氏聯合蘭陵蕭氏攜手出擊,山東人和江左人一起出動,足以讓以段氏為首的齊魯貴族更加堅定地站到關隴人的對立面。
在宴席上,品秩低但貴族等級高的蕭奢高踞上座,而官階高但貴族等級低的段文操,卻喜笑顏開的陪坐於一側,並沒有任何的不滿,相反,倒有幾分獻媚之態。
沒辦法,形勢不容人啊,兵部尚書段文振死了,北海段氏乃至齊魯貴族集團的鼎柱倒了,再加上齊魯地區叛亂迭起,叛賊屢剿不止,北海段氏和齊魯貴族集團危機四伏。若想逆轉局勢,唯有依靠外力的支援,而外力便是山東貴族集團。博陵崔氏是山東貴族集團的核心力量,崔德本支援段文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蘭陵蕭氏卻屬於江左貴族集團,蕭氏做為江左貴族集團的核心力量,突然派出一支軍隊支援齊魯貴族,其背後所蘊藏的深意就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