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信使飛馳松漠牙旗,向步利設阿史那咄爾求援。雖然突厥人未必會信守承諾,出手救援,但事關族群命運,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初十這天,出伏部的控弦尚未集結完畢,紅水河兩岸諸家萬帳的撤離工作也剛剛開始,長漢城氣氛緊張,人心惶惶。就在這時,奈曼青川帶著一千餘殘軍逃亡而來。大賀咄羅聞訊,飛馬趕到城外相迎。
雙方見面,一個沮喪絕望,一個惶恐不安,心情都極度惡劣,而大賀咄羅尚未說出寒暄的話,奈曼青川就已經急切告知,“莫弗,敵軍正急速殺來,距離紅水河不過百餘里,形勢萬分危急。”
大賀咄羅微微點頭,眼裡掠過一絲無奈。
他已經接到斥候軍的急報,知道敵軍上萬控弦正風馳電摯而來,擺明了就是打出伏部一個措手不及。遙來部已經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雖然奈曼青川帶著一千餘騎逃了出來,但遙來部的滅亡已既成事實,就算神仙來了也無力拯救。現在輪到出伏部有滅族之災了,而出伏部即便早早接到報警,做出的撤退命令也很及時,但無奈敵軍的攻擊速度太快,根本不給出伏部撤退的時間。
對手太厲害了,出敵不意攻敵不備,好手段,而契丹人不要說沒有防備,就算有防備,但因為之前已經與奚族打得兩敗俱傷,諸部落實力損耗很大,此刻面對對手犀利的攻擊,也是難以招架。
出伏部已無路可退,唯有死戰。只有死戰,只有不惜代價阻擋敵人前進的腳步,給部落族眾贏得足夠的撤離時間,這樣即便控弦大軍損失慘重,出伏部即便實力驟降,也能留下捲土重來、東山再起的本錢,否則就是重蹈遙來部的覆轍,整個部落都有可能滅亡。
“莫弗,計將何出?”奈曼青川躬身一禮,“只要能擊敗敵人,報仇雪恨,遙來部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敵勢強大,難以阻擋,只能避其鋒芒。”大賀咄羅嘆道,“我打算堅守長漢,固守待援。”
“固守待援?”奈曼青川連連搖頭,“莫弗既然知道敵勢強大,為何還要重蹈落馬城之覆轍?長漢一旦失陷,則出伏難逃覆滅之禍。”
“你是毫無防備,我是已經有了防備。”大賀咄羅看到奈曼青川狼狽不堪、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生惻隱,於是耐心解釋道,“我用數千控弦死守長漢,必能拖延一段時間,而有了這段時間的緩衝,遙輦、迭剌諸部應該可以支援而來,如此內外呼應,就能堅持更長時間。只是若想擊退敵人,轉敗為勝,還得依賴更強外援,而這個外援唯有突厥人。東北局勢急轉直下,迅速惡化,突厥人不可能視若無睹,置若罔聞,松漠牙旗必定會積極應對,步利設肯定會出兵救援。”
“你指望突厥人?指望松漠那頭惡狼?”奈曼青川瞪大眼睛發出驚呼,“當年的事你忘了?當年突厥人背信棄義,背後下黑手,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難道你忘了?今日你竟然還要引狼入室,豈不自尋死路?”
“此一時彼一時。”大賀咄羅搖手道,“當年中土內訌,自顧不暇,突厥人遂以奚族為爪牙,我們則以高句麗為盟,雙方劍拔弩張,衝突激烈,但如今中土氣勢洶洶,先是重創高句麗,爾後又吞併奚族,公開與突厥翻臉,突厥人已無路可退,步利設唯有聯合諸別部才能對抗中土,否則形勢就會失控,突厥人必然失去對東北的控制,所以步利設不得不傾力一戰。”
奈曼青川冷笑,連連搖頭,“如你所言,突厥人要聯合別部傾力一戰,但我們為了抵抗中土人的攻擊,將付出多大代價?就算你固守待援成功了,長漢城估計也成廢墟了,出伏部也傷痕累累,奄奄一息,而更嚴重的是,出伏部的明日,必定是我遙來部的今日。”
奈曼青川望著神情凝重的大賀咄羅,厲聲質問道,“莫弗,你固守待援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為了我們契丹的存亡,還是為了給突厥人賣命?突厥人是我們的敵人,是契丹的生死仇敵,而你為了突厥人的利益不惜犧牲出伏部,犧牲契丹八部聯盟,你可曾考慮過後果?”
面對奈曼青川的質疑,大賀咄羅無言以對,感覺走投無路,不論哪種選擇都難以幫助出伏部度過這場劫難,心中不禁生出絕望之念。
“你畏懼了?”大賀咄羅冷哂道。
“我絕望了。”奈曼青川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大聲叫道,“遙來部完了,徹底完了,滅族了。”
大賀咄羅臉色驟變,殺氣噴湧而出,“你要投降?”
奈曼青川頹喪而無助地看著大賀咄羅,顫抖著聲音說道,“我已無力拯救部落,但我必須拯救部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