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靜安驚惶失措,趙十住卻沉得住氣,原因便在如此。邵靜安是幽燕貴族,顧及的是幽燕利益,他擔心燕北大亂,所以極力慫恿趙十住出兵,但結果卻給了他攔頭一棒,出門就掉坑裡,燕北的鄉團宗團面對叛軍的偷襲,竟然不戰而潰,炸營了,自相踐踏,任敵宰割,其損失之大難以估量,早知如此,不如任由趙十住做縮頭烏龜不作為。
“咚咚咚……”遠處的戰鼓聲越來越猛烈,越來越近,震撼夜空,仿若要崩碎實質般的黑暗。
“殺……”漸漸的如浪濤般轟鳴的殺聲呼嘯而至,在黑夜中掀起驚天狂瀾,勢不可擋。
“明公,事不宜遲……”邵靜安心驚膽顫,當即要勸說趙十住火速撤離,但他尚未說出來,嘴邊的話就被趙十住嚴厲的眼神“瞪”了回去。不過生死事大,邵靜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說道,“明公,諸鷹揚背水列陣,側翼鄉勇又全部崩潰,若叛軍全線撲上,諸鷹揚三面受敵,形勢異常危急。”
趙十住沒有說話,只是衝著他搖搖手,然後走出屋子,在衛士的簇擁下又走出驛站,走到驛站外的空地上,負手而立,仰首望天,凝神傾聽從遠處戰場上、從黑暗中傳來的各種聲音。
邵靜安跟在趙十住的後面,心急如焚,“明公,事已至此,我們必須確保諸鷹揚的安全,否還後果不堪設想。”
趙十住看了他一眼,不滿地說道,“你聽聽,仔細聽聽,河邊的鼓聲即將連成一片,諸鷹揚的防守戰陣正在成形,而叛軍的鼓聲尚在那邊……”趙十住抬手指向夜空,“這個距離足以給我們充足時間列好戰陣,戰陣一成,防守堅固,足以遏制住叛軍的攻勢,然後……”
邵靜安雖然焦慮擔心,但趙十住既然“穩如泰山”,他也無計可施,只好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苦思對策。
“然後天亮了。”邵靜安接著趙十住的話說道,“天亮了,叛軍的優勢也就不復存,但我們是否能夠擺脫不利處境,安然後撤?”
趙十住暗自冷笑,對這位由東都任命的司馬十分不屑。昨天其還在極力勸說自己主動剿賊,今天態度就變了,被叛軍驚擾了一下就如同受驚的兔子要跑了。
“天亮再說。”趙十住衝著邵靜安揮了揮手,“你先回懷戎收攏逃亡鄉勇,並急告廣寧諸城,立即做好固守準備。”停了一下,趙十住又叮囑了一句,“鹿角驛一戰,勝負未知,暫時不要急報留守府。”
邵靜安心領神會,躬身領命,匆忙而去。
天色大亮,李風雲飛馬趕至前線。在他身後十幾裡外,徐十三的風雲軍與呂明星的驃騎軍齊頭並進,正急速前進。
再見郭明,李風雲不禁啞然失笑,“看你這張殺氣騰騰的臉,就知道偷襲不順。對方是不是有準備?”
“對面是趙十住,武賁郎將趙十住。”郭明忿然說道,“抓了個俘虜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某以為自己的偷襲速度夠快了,沒想到趙十住的反應更快,一轉眼就箭矢如雲,直接把某逼退了。”
“但你也把他困住了,進退兩難,可見偷襲很成功。”李風雲笑道,“你沒有出爾反爾,乘著敵人大亂之際痛下殺手吧?你把燕北人殺得屍橫遍野,與燕北人結下死仇,必定害了留守軍團,也危及到了燕北鎮戍的安全,負面影響太大。”
“沒有沒有,燕北人自己炸營了,一鬨而散,但趙十住早有防備,拉開了與燕北鄉團的距離,安然無事,某隨即撲了過去,卻被他打了回來。”郭明恨聲說道,“明公,稍遲徐總管和呂總管來了,我們三面夾擊,把他趕下桑乾水。”
李風雲笑了起來,連連搖手,“南北大戰在即,燕北每一份力量都非常寶貴,我們切莫自相殘殺,讓親者痛仇者快。你也不要耿耿於懷,留著力氣去塞外殺虜,保你殺得酣暢淋漓。”
郭明搖頭苦笑。
“速度,我們要的是速度。”李風雲鄭重說道,“所以我們不能戀戰,不能意氣相爭,為了搶速度,搶時間,必要時候我們甚至可以做出一定的犧牲。”
郭明抬手指向敵軍所在,“這個怎麼辦?如此對峙豈不耽誤我們的時間?”
李風雲抬頭看看天色,微微一笑,莫測高深地說道,“山人自有妙計,你且拭目以待。”
晨色陰晦,河面上有淡淡霧靄若隱若現。趙十住站在河邊山崗上,遠眺叛軍戰陣,臉色十分陰沉。
本來趙十住很自信,打算吃飽喝足就且戰且退,哪料到叛軍如潮水般湧來,源源不斷,其人數之多、裝備之精良、軍容之整齊,大大出乎趙十住的預料,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