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逃。
看著隱沒入白霧深處的背影,我心下鬆氣,回身看向一直靜默的男孩,卻被那份冰雪之姿、清冽風華生生攝住,暗自心悸不已。
我輕蹲在他面前,直直看入那清冷無雙的眼眸中,“你還好吧?”
他緘默無言,血汙模糊了容顏,卻隱約可窺見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的臉龐,眸光波瀾不驚,空洞而冷清,僵硬的表情如萬古不化的寒冰,封印著寂寞的靈魂,青色衣襟上滾皺的暗紋,如同滄桑的心事,落入白日青天之下。
我無奈輕嘆,掠身取下掛於樹梢的包袱,取出一方潔白絲帕,在身畔清河中以水蘸溼,復又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拭淨他面上嫣紅。
當血霧褪盡,他的真面目恰似一道破霧晨光映入眼瞳,滿林為之一炫。
塵世之間,竟有如此標緻的男孩!
碧落九天的謫仙般的男孩,神秘如那風華初塵的容顏,冰雕一般的精緻五官,勝雪的稚嫩肌膚,宛如寒冬料峭,銀裝素裹中,靜默綻放枝頭的一株冰梅。
目色在他俊靨上傾注多時,我幽幽回神,雙手扶住他削肩,歪頭溫暖一笑,“你有親人嗎?要不要姐姐送你到親人身邊去?他們在哪裡?”
他眉目流轉間,一片燦然晶瑩,眸光清亮奪人,唇瓣輕啟,“沒有。”
男孩的聲音,如冷玉一般,不盈絲縷波瀾,清脆入耳,聽來卻是如刀刃劃過咽喉,沁涼森寒,深深針入人的心脈。
凝思一刻,我掠開他頰邊飄拂發線,繼續發揚我的熱情小火爐精神,眯眼微笑道,“跟姐姐回去好嗎?姐姐很厲害的,姐姐來當你的師父,教你武功。”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兩人在一起,生活上可以互相照應,也能滿足我當前輩的小小自豪。但他這麼冷漠,會接受麼?
他木然直視前方,瞳中凌波幽閃,顛倒眾生的唇紅齒白間,滑出一字,“好。”
我欣然一笑,牽過他雪嫩的小手,走向竹林深處的湖月居,心下暗自得意:成功誘拐了一個純真無知的小孩,哦耶!
“對了,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寒逸。”
他的身份始終是謎,究竟是誰,竟會如此勞師動眾地追殺一個小孩?
世事難料,我的命運,與天下武林的命運,從此刻開始慢慢改變,他的身份,亦是我百般未想的,歲月流逝中,我們之間的坎坷糾葛,竟是駭人的驚心動魄。
從此,每日都可見,竹林中凝眉舞劍的少年,彷彿他所有的心事和隱忍,只有這峰迴路轉的劍光才能斬除,那份閃爍在眸中的痛楚,凝斂成此刻的淡然。
清晨,湖月居。梨花院落溶溶日,柳絮池塘淡淡風。
“逸兒,吃飯了。”
我將飯菜整齊擺放竹桌上,只覺一陣涼風來襲,攜著幾片竹葉沉澱在地,一道矯健青影,悄無聲息地立於竹桌對面,清冷無垢的面容似雪堆砌。
我以手遮面,接住一片嫩綠竹葉,暗自幽嘆。哎,孩子,就算練武也不用吃飯前還用輕功過來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在我從小練就一副鐵石心腸,哦,不對,刀槍不入的堅毅心腸,才能承受這非人的恐嚇摧殘。
他將長劍放在碧綠竹櫃上,旋即盤腿端坐對面,清冷目光落在桌上樸素的三盤菜餚上,一縷寒意無聲掠過眉間,微風緩緩襲來,束髮的飄帶飄起。
我將充盈晶瑩米粒的白瓷碗遞予他,霽顏清笑,“人是鐵飯是鋼,就算是為了練武,你也該好好保重自己才是!需要什麼儘管說,師父一定幫你弄到!”
他默然接過瓷碗,夾菜入口,彎眉似蹙非蹙,幽顯隱忍光華。
我嘴角抽筋不止,旋即盤腿坐在湖綠軟墊上,不置片言地埋首進食。
天知道,我做飯的技術那可不是一般的爛,鑽研出這頓飯,已是驚天動地,只差沒把廚房給拆了,生活費所剩無幾,幾近山窮水盡,目前物質文明建設明顯落後,天上又不能掉金子,我只好明天去城市找工作,維持生活。
“師父。”
“嗯?”
他手持筷箸,目色投向門外一片清水幽幽的蓮池,整個人彷彿有無數冰雪封存,任由晨曦淡現,卻絲毫不能減弱,“吃完飯和我切磋一下好麼?”
“好啊,我也想看看逸兒進步了多少呢,呵呵!”
午後,竹林。
竹影搖曳中,一襲青衣飄然如仙,持劍佇立,眉宇間一縷薄涼光華,任是清風吹不展,眼中一道劍意如同冰河洶湧,瞬間震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