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大發雷霆,滿屋洶湧著狂暴的紫色氣流,猶如山呼海嘯一般,殃及在場所有人。
待滿天風雲沉澱下來,眾人才披紅掛綵地魚貫退下,領命號召所有冥陰教弟子,在西域各處搜尋林飄飛的蹤影,定要不惜一切地將其捉回。
日光由窗中飄渺灑入,在紫羅帷幔中映染密密蔭涼,舒亦楓靜坐榻沿,一人獨自擺著棋譜,白玉的棋子雕成菡萏形狀,拈在指尖,冰涼柔潤。
他輕輕捻著那枚白玉菡萏,籟籟的瑩粉從指間滑落,漫不經心,卻驚心動魄。
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全身洶湧澎湃的怒火,靜靜端詳著手中那僅剩的一塊紫袍碎布,桃花眸中精光閃爍,柔嫩唇瓣舒捲一縷陰冷詭譎的妖笑——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下次捉到你,看我如何親手打斷你的雙腿!
綠蔭之下,飄雪之中,少女雪白斜袍翩然,澄澈幽靜,仿若仙人,如煙霧一般策馬疾奔,一陣清風吹過,那娑娑的葉聲,在耳邊幻化成萬千夢魘的呼嘯。
涼風灌入人的胸肺,本來極為快意,卻被這兇噩變為召喚的不祥嗚咽。
漸行漸近的天山雪峰晶瑩,其上千重雪,萬仞冰,飛鳥難渡,在日光下絢麗高華,不可名狀,一年之中,終年冰天雪地,如同瑩白山石。
雪峰晶瑩潔白,高聳雲間,讓所有人都沐浴在璀璨光芒之中,我抬首望了一眼,卻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心口猛然一陣心碎欲裂地劇痛。
我痛意難耐之下,虛脫般地自馬背上滾落下來,幾個翻滾,便已落入蒲昌海畔,遠空那份雪白晶瑩,在眼中幻化成一團鮮血,當頭罩下!
我痛不欲生地在沙灘上翻來覆去,只覺心口揪心碎裂一般的疼痛愈漸加深,似乎蘊藏著毀天滅地的恨意,幾欲將我的心臟攪碎,永不休止!
舒亦楓又在唸毒咒了,這次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怨,痛得死去活來。
他,果真那麼恨我入骨麼?
蘇遊影大驚失色,立即下馬而來,將我如珠如寶地擁入懷中,眼波中詮釋著心疼無措,喉中帶出哽澀來,“飛兒,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面無血色,烏青的嘴唇如枯葉般微顫,汗出如漿,卻訥訥艱澀無言,心痛欲絕之下,我終無法忍受,便在飄雪如絮之中,泯滅了最後一線意識。
千迴百轉甦醒之時,已是月上樹梢,卻是在蒲昌海畔的一戶農家中,蘇遊影寸步不離地守候在我身旁,見我面復紅潤,終於展顏一笑。
仍是大雪瀰漫,呼嘯的北風夾著冰渣,從土屋的縫隙中襲入,破舊的氈毯不能帶來任何暖意,只是聊勝於無的披著,就宛如,此時幽微的生命火焰。
他憂心忡忡地詢問一番,我躊躇不定,卻是守口如瓶,他若知道真相,必帶我折回縹緲谷,讓舒亦楓為我解咒,但我卻萬萬不願再回噩夢滋生之處。
第四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海天雲月(2)
夜色漸漸籠罩了扜泥城,於城牆上回眺城中,但見一盞盞燈火在微茫夜色中閃爍,星星點點地連線成片,將千年古城映得輝煌莫名,璀璨生姿。
我與蘇遊影攜手遊步在蒲昌海畔,我白衣勝雪,他黑袍如魅。
縱目遠望著海闊天高飄雪驚風的壯景,我腦中飛快思索,從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絲巾,不顧蘇遊影的莫名其妙,徑自將其蒙覆在他雙目上。
他面海迎風而立,黑袖中的修指不安地緊攥著我素白的柔荑,恰如玫瑰花瓣一般的菲薄唇瓣,摻拌一絲不明所以的該紋,“飛兒,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捉住他正要扯下絲巾的手,當指於嘴淡笑,“別動,等我一會!”
月夜飄雪中,我在蒲昌海中自顧自地忙活了半個時辰,終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渾然不顧白色長靴在冰冷海水中浸潤溼透,任由水漫雙膝。
我袖拭汗珠,回身顧盼海畔靜立如雕塑的黑影,“好了!”
蘇遊影探手將矇眼絲巾扯下,狐疑不定的目色定格在我身上。
我取出小盒中十根火柴,以內力齊燃之下,又以掌風驅動,但見無數火星點點滴滴地飄灑四方,落在周圍連綴成圓圈的八棵矮小云杉上。
一個清脆響指在風中迴轉,隨之而來的,是圈圍雲杉在瞬間光芒四射,金銀交粹的璀璨光輝,綴滿綠意盎然的雲杉,在風雪中落出流光萬頃。
墨綠的雲杉斜枝上,九十九隻玲瓏小巧的水晶瓶,以各色絲線垂掛飄曳著,透明晶瓶中,細碎的橙紅火光隱隱綽綽,猶若珍藏的九十九個深海心願。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