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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冷汗如雨,雪白皓齒碰撞得咯咯作響,“我靠!你有病啊,不會療傷就別逞強,讓你那些紅粉幫手來不就行了,你以為你很帥啊!”
他怒容微斂,洗淨血色斑駁的純白紗絹,復又落手擦拭,手中輕柔如風,語聲卻陰冷冰涼,“我就是要折磨你,讓你痛苦不堪,你現在才知道嗎?”
我胸中的冤屈不忿,都輕輕自嘲,只得咬唇不語,在溫暖柔軟中痛楚連連。
他以溫熱紗絹擦遍我全身,盆中恬靜溫泉,已是嫣紅如鮮血一般,遍體鱗傷的身軀褪去了凝固的血跡,唯留蜿蜒交錯的血色痕跡星羅棋佈。
他起身揭幔步向雕窗,一隻羊脂青玉瓶靜靜地躺在紫檀木案面上,窗外的銀輝月光透過薄紗灑照進來,瓶身上瑩澈如玉,隱隱有著無暇的光華。
他信手拾起羊脂青玉瓶,翩翩步回床榻,玉指蘸藥而落,有條不紊地塗抹,微涼的雪白藥膏,鋪展在玉肌上薄薄一層,將觸目生憐的細長傷痕朦朧其中。
我頓覺渾身一片沁心的冰涼,那些觸手便痛的傷痕,竟轉瞬如涼水浸透後的沁爽,皮肉傷痛消逝殆盡,精神亦隨之煥發,唯剩嚴重內傷隱隱作痛。
他的假面掩沒在重重的紗幕之中,妙手回春,眼中晶瑩生燦,“這是思鳳玉露膏,傳自苗疆的療傷神藥,能使疤痕消退,雪膚再生。”
我對他突然心細如髮而莫名其妙,卻不敢開口相問,唯恐再遭惡意毒手,身側猶如被什麼利器挾持著,只得靜默躺在軟榻上,任他翻來覆去。
彷彿被施了咒法一般,屋中寂靜無聲,窗扉將黑暗封鎖在內,案上紫煙輕渺,相對極近的兩人,都並不言語,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
半晌,他放下青玉瓶,取過檀木櫃中纖塵不染的雪白狐裘,將我裸露身軀輕輕覆蓋其中,旋即行至窗前,推開精美雕窗,信手摺下一支潔白梅花。
月光由視窗灑落,傾瀉了他一身銀輝如夢的清華,腰上束了九曜玉帶,又佩了掛墜玉觖,如水青絲在夜風中飛揚,越發顯得風采不凡。
我千言萬語,只化為一抹勉強淺笑,“你以後不用再對我用刑了吧!”
他將亭亭玉立的梅花插在瑪瑙瓶中,舒怡地倚窗抱臂,似笑非笑地凝望紗幔後的我,眼瞳迷濛如月光,“這好像不是由你決定吧,全看我的心情!”
我看向瓶中的梅花,只覺鮮嫩欲滴之外,又多了幾滴月光清露,在嫩黃花心中,滾動地可愛,語焉不詳的甚是吞吐,“呃,那個,要是你把我弄得遍體鱗傷,然後再這麼費心費力地療傷,會很辛苦的,我是為你好,呵呵!”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思鳳玉露膏(2)
他就坐案邊紫檀木椅上,玉手焚香,笑吟吟地吹開茶葉輕啜,“沒關係,我喜歡將人逼至生死一線,又將人從死亡邊緣救回,這樣才有趣刺激!”
我收回顧盼視線,暗罵他缺德變態,心中卻是惴惴不安,眼角餘光不時瞟向幽紫修影,生怕他一時轉念,將任人宰割的我千刀萬剮。
案邊獨酌的少年似有察覺,一雙迷離桃花眸毫無預兆地輕瞥下來,電光火石之間,我猝不及防地與之目光相觸,驚愕之下,即刻垂眸望向身上狐裘。
他鎮定自若地以手支頤,一派柔情綽態,面具在紫霧中熠熠,“咦?你暗中注視我,莫不是對本聖主動心了?或者,你希望我做什麼?”
我撇嘴嘟囔,“怎麼可能?!你沒事別待在這裡,我眼看著煩!”
“難道,你不知道這是我的房間?好像是你在我這裡呢!”
“你不會去找你那些紅粉佳人嗎?她們都在等著你呢!”
他手中一凝,起身步來,紫袍隨著夜風輕搖,卻透出莫名蕭索。
漸近步履聲,有如巨雷敲擊在心頭,讓我心驚肉跳,渾身如一根繃緊的弦。
他揭開紫羅紗帳,一道暗影將我逐漸籠罩,他俯身湊近我,青絲隨風拂過我的面頰,唇韻陰冷隱忍,眼神卻分外閃亮,猶如無數把火在燃燒著。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將我推給別的女人麼?”
含著痛楚的聲音,攜著一絲絲疲累的絕望,在暗夜中泛出幾圈漣漪。
我慌亂無措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半張面具,任由黑髮潑墨般鋪散在繡枕上,卻避無可避,只得閉目靜神,十指緊攥,暗自驅散心中愈漸升起的不安。
少頃,他漾滿陰霾的眼眸裡忽地一顫,轉而舒展一道優柔笑意,“你說的對,我不過是一個骯髒的惡魔,就該與那些自甘墮落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