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騎士守護(1)
月黑風高,寒冷的石室裡,沒有半點生息,猶如一個沉寂的地獄。
我在昏迷中幽幽轉醒,雙膝已跪得麻木,頭無力地垂在發中,慘淡的燈草之光照射到眼底,眼前一陣恍惚,呼吸漸漸沉重,意識愈漸低迷,身體的疼痛讓我感覺自己似是置身於一片冰冷的海水中,身體越發冰冷,心跳越發緩慢……
仿若身在無邊幻夢中,茫茫海水冷入骨髓,我身不由己地緩緩下沉,等待著那死亡般的黑色海水,逐漸淹沒自己……
不曾忘卻的自由,祈求上蒼能重來,奈何塵世的節拍……
我在恍惚之中聽到門啟步履之聲,呼吸卻更加痛苦不堪,四肢冰冷軟弱無力,腳步聲卻越來越清晰,漸行漸近,胸口頓如被千萬把刀刃刺中,只覺喉頭處一陣血氣狂湧,剎那間血流如注,滲入石地蜿蜒的紋理之中。
一隻相對溫熱的手撫上了我滴血的唇角,將我嘴角的血絲擦去,散亂的意識裡,竟然有一聲輕如夢囈的嘆息之聲,縈迴耳畔。
近在咫尺間,一張淡紫狐形假面上凝粹著細細碎碎的火月交織之光,他屈膝坐在石室髒汙的地面上,石縫裡的鮮血浸透他幽紫色的衣襬。
冥黑混沌之中,他雙手輕輕捧起我低垂的頭,桃花眸中凝滿讀不懂的複雜顏色,“你不是很會逃跑麼?這個石室根本困不住你,你為何不逃?”
“因為,蘇遊影在這裡,冷流雲的毒還沒解,我不能走……”
“蘇遊影暫時不會有事,但是冷流雲,已無藥可救!”
這一句天外飛音,刺痛已經麻木的神經,我的面孔剎那間一片死灰,眼前一片茫然,分不清是夢非夢,一滴滾燙的淚珠,自凝滯的面頰處無聲滑落。
我不會輕易落淚,不會因自己的痛苦和委屈而哭泣,因為我從來都不想承認,自己是嬌弱無能的女子,我不要別人保護,我要保護重要之人,但對於摯友生命將盡,自己卻束手無策之時,總禁不住泫然而泣,只為那份悲涼與無奈。
我撐起半睜眼眸,透過輕顫的眼睫看向他,心如被沸水煮過,痛不可當,泣不成聲,“不會的,毒是你下的,你一定能解!你休想騙我!”
他的月光眼瞳裡有著無法言喻的複雜光芒,玉手一揚,便有兩道紫光落向鎖鏈,我雙腕頹然一鬆,身如一灘軟泥一般,無力地跌落他懷中。
他以雪白狐裘覆蓋住我支離破碎的殘軀,眸中清輝閃爍,有如天上星辰,“我沒騙你,他中的是情花之毒,我已無解藥,上次給你喝的,是最後一杯。”
“為什麼?你為何不將解藥留給他?”
我無力地趴倚在他腿上,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怒喝,傷痛的眼淚,也在臉上,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滾落……
他手撫我瀉於狐裘之外的散亂青絲,玉指纏綿似水,自我漆黑的髮間穿梭,“因為,我從沒想過要救他,而你,我不想你死……”
“我也不想他死……”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騎士守護(2)
他以狐裘輕柔裹住我,抱著我緩緩站起身來,轉身步出石室,但見夜空明月皎潔,積雪的葡萄藤架暈染了幾分銀韻,一片冰天雪地之景。
他穿過連綿數丈的藤架,徑直向東行去,但覺空氣愈漸溫潤,溫泉池中白霧氤氳,雅園中繁花似錦,冬梅傲立寒風中,一眼望去,令人神清氣爽。
我氣息奄奄,體力全無,只靜默遙望銀白彎月,心裡滿布著痛苦的絕望。
他將我帶入東苑寢居中,小心翼翼平放在玉榻牙床上,喚侍女在溫泉中取水,將溫水滿盈的鎏銀木盆擱置床頭,旋即緊閉門扉,行至香軟床榻。
他靜立烏木綾紗的燈柱旁,隔著繡有交頸鴛鴦的紫羅紗帳俯視著我,白玉扳指在他白皙指間流轉生輝,溫水霧氣中,竟隱隱有種妖異之感。
珊瑚金鉤下,朦朧晶瑩的紫羅紗帳,溫文淡雅的沉香渺然。
“除了解藥,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冷流雲麼?”
我面上淚痕並未風乾,恍惚抬眼望向窗扉,只見淡紫一片上,樹影搖晃,拖曳拉伸成張牙舞爪的鬼魅模樣,映著顫抖的燭火,著實讓人心悸。
他轉身坐於床沿,俯身近在咫尺地注視著我,妖嬈的菲薄唇瓣,回覆了素日蠱惑陰譎的笑痕,“你只是我的階下囚,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他的青絲垂落在我的頸項與雪白狐裘上,斜插髮間的玉簪瑩然,身上的幽雅曼陀羅花香,隱隱傳來,在紫羅紗帳飄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