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撫摸腕間銀鈴的手一頓,翻身朝內,“別胡說,才沒有!”
“真沒有?我本想倘若你真喜歡他,我可以幫你們撮合哦,沒想到月讀公主也有害羞的時候呢!”
我望著她背影,笑著說道,半帶調侃,半含苦笑。
“真的?!”她立即轉身正對,烏髮斜斜垂落繡枕。
“當然嘍!”我眯眼含笑,卻轉而不解問道,“不過,鄯善國不是有個舒亦楓嗎?聽說他長相奇美,令世間男女都為之痴迷,西域所有女子都傾慕她,想必你也如此吧,為何不讓你父王為你提親,以他的權力應該不成問題。”
她周身輕顫,彷彿深陷天一種巨大的驚擾之中,雪白的纖指微微痙攣著,彎月般的眸中,閃過複雜詭譎之色,顫手扯過錦繡絨花羽被,埋首其中。
我暗自心驚迷惘,卻也不忍多問,兩道紅燭被我指風彈滅,寢殿中陷入了昏暗,只那一抹新月清輝從窗中遙遙照入,讓一切都歸為朦朧。
夜色如墨,無聲息的逼染上來,這一殿靜謐,彷彿便是永恆。
半晌,她聲若蚊吶,從寢被中悶悶傳來,“我以前也如西域所有女子一般喜歡他,因我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但是現在,我對他厭惡至極,因為,他並非百姓們所見的那樣好,而是一個十足的惡魔,不管你相信與否,千萬小心!”
織夢行雲淚眼彷徨,愛恨交織在心間,悲與痛苦苦糾纏。
北風亂,夜未央,午鏡澡蘭簾幕,影子剪不斷,挽帳的珊瑚金鉤,在微風的吹拂下,輕盈晃動,發出清澄聲響,更顯得四下裡寂靜無聲。
我聽得心神眩移,雖不知她為何怕成這樣,但想必一定自有她的道理,便伸手攬過她纖瘦的肩,恬淡一笑,“我相信你,謝謝你提醒我!”
她身漸平息,清音恍如夢喃,“謝謝,你是唯一相信我的人!”
我靜靜瞧著點點滴滴的臘淚,只覺得室內雖然明亮爽心,這幽幽深宮中,卻是包裹著重重迷霧,彷彿有一張巨大的網,安靜而詭異的朝著西域而來。
不想今日一天之內,竟在同一地點,同一時間,巧遇兩個故人,一個朋友一個冤家,好似許多熟識之人,都在西域聚集,事將如何發展?
落梅生晚寒,清輝月華之中,兩名花季少女曛然甜睡,夢中為誰流連……
第四卷 第一百零四章 天山雪蓮(1)
翌日清晨,輝光如絲,夢覺來更漏,我們雙雙起床,月讀輕喚之下,便有守在殿外的一行宮女捧著梳洗用具和新衣,盈盈入內拜見,為她更衣梳妝。
妝畢,她屏退宮女,幫我換上華服,頭戴銀絲進梁冠,身著銀色錦袍,上身斜斜飾以雪白狐絨,腳穿銀白狐絨長靴,一派西域皇家貴胄的華貴神韻。
梳洗清畢,月讀命宮人在駙馬府外備好馬車,隨意披上一件雪白姑絨斗篷,與我聯袂出府,旋即獨坐馬車內,由我持鞭駕駛,一路向宮門行去。
金銀花的香味,由道旁花圃中幽幽傳來,恍惚迷離。
行至宮門,侍衛出戟相阻,我示以掐金玄鐵腰牌,方才順利通行。
冬晨冷冽,寒風料峭,街上空蕩蕩的,叫賣聲在蜂鳥之間也顯得沉滯沙啞,酒樓中琵琶聲咿呀作響,和著小二如樂聲一般的唱菜,遙遙傳入人耳。
我揚鞭驅馬,隨口淡問,“月讀,你所說的究竟是哪裡?”
一隻纖細柔荑揭開車簾,少女身著重染裁就的淺橙緞衣,月色鸞紋在日光映照下,燦然生光,藍水晶般的有神杏目,望著面前古街,娟秀的臉上留著一分溫和,“我上次見那個女子的幻象,便是在天山腳下,你去後便知。”
“天山!天山乃極寒之地,更何況是冬日,難怪你今天穿那麼多,為什麼不告訴我?想讓你的駙馬英年早逝,然後自己守寡啊?”
“你沒問,我便不說唄!”她蛾眉輕揚,好似漫不經心,又好似調皮不羈,腕間銀鈴隨風清響,信手放下車簾,氣定神閒地坐回車中。
我始覺世間竟有令我無奈之人,兀自氣悶,猛力揮鞭策馬疾馳。
一路駕車疾行,出了扜泥城,路過浩渺廣闊的綠洲,行至塞外蒲昌海附近,孤城號角,引胡笳怨,朗朗日空下,那潔白瑩潤的雪嶺方才映入眼簾。
沿著天山溶化的雪河行駛,路過蒲昌海,孤漠上人跡罕至,零星點綴著針葉雲杉,黃沙浩海之中,那星星點點的矮叢仙人掌,被風乾得模糊難辨。
我們終至天山腳下,棄馬步入山麓林中,但聞耳邊水聲大作,竟是一處高達千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