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別墅依舊姓喬,很執拗地儲存下來,只是窗門緊閉,看不出有人居住的樣子。密碼不變,一路順風順水,直到開了門,一切佈置熟悉地擊打眼睛。
太熟悉了,從嫁給他的那天起,她無聊所做的佈置,他一一不落地留下來,又原封不動搬到這個房子。
他們一起坐過的沙發,一起用過餐點的桌子,一起走過的旋轉樓梯……一切恍如隔世,細細想來,也不過是上千個日子,卻如同間隔一世,遙遙不可觸及。
喬寶貝在一旁問,“媽媽,爸爸上哪兒去了?”
她只是衝喬寶貝淺淺一笑,並不吱聲,帶著他一同往樓上走。
他們的房間,二層連廊不算顯眼的一隅,有長長的落地窗,淺紫色的牆,還有一同睡過的床,那種柔軟到陷入的感覺,因他翻身而引發的顫動,真實地湧上記憶的縫隙。
喬寶貝顯得很興奮,掙脫開秋逸的手,在房間裡找尋上次留下的玩具。秋逸沒理會,徑直坐去床上,慢慢觸碰這床上羽被的質感。
樓下突然響起車聲,她連忙走去床邊,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卻在看見一個矮小的身材時,陡然搭上向下衝刺的過山車,直直墜落至谷底。
喬寶貝那邊有一陣聲響,孩子高聲喊起來,“媽媽,你來,這個是什麼?”
秋逸回神,站在窗前不動步子,看著兒子手中揮動的一塊手帕,卻再不能無動於衷。立刻走過去,接過精緻的木製盒子,看見裡面零零碎碎放著的東西。
她為他繡的手帕,為他買的鋼筆,曾經屬於過她的戒指,盒底還壓著兩張明信片——他們在那家小店寫過的那些。
她拿起他的,翻到背面,雋秀整齊的行楷,稜角凌厲,力透紙背。
她剛想去讀,門開了。
傭人站在門緣處,向她微微鞠了個躬,“原來是太太回來了。”
這一次,秋逸沒再糾正,微笑著點點頭。
“太太中午想吃什麼菜,我待會兒就打電話給喬先生。”
“不用。”她拒絕,心內隱隱有些擔心,害怕見到他,害怕聽他解釋,明明該是她說對不起,可舌頭恍似千斤重,一面對他,就張不開嘴說不出話。
她指了指喬寶貝,“帶他出去玩會兒吧,午飯我待會兒下去幫你。”
“這怎麼合適——”
“就這麼辦吧。”她不容拒絕,推著兒子往外去,“媽媽想一個人待會兒,可以嗎,寶貝?”
喬寶貝手裡抓著玩具車,蹙了蹙眉心,懶洋洋將媽媽意打量,無奈道:“女人真麻煩。”
門輕輕闔上。
一室靜謐。
卡片微微發黃,卻是四角平整,捏在手心,一稜抵著面板。
“你說是因為我愛秋,才在離別後拿你做替身,其實我只是愛那些光華里消失的自我,和許許多多跨不過的急流。
“若是時光可以倒流,我會牽起二十歲的你,謝謝你守在原地,一直等我回頭。
“若是終有一天再恨我,請永遠別忘記,也總有一個人守在原地,永遠等你回頭。
“願我的囡囡,一生平安喜樂。
“喬言”
從未如此平靜。她閉上眼睛,彷彿看得到流光越過,無數的畫面從腦海中浮現湮滅。
走了一大圈,最終,還是回到原點,幸好沒有太遲。
門把被旋,機械的聲響咔噠而起,她睜開眼睛,迴歸現實,目光灼灼於紙面,脫口而出,“這麼快就上來了?”
卻不是喬寶貝的咚咚奔跑,沉穩勻速,不緊不慢,這分明是……喬言的腳步。
還未轉身,腰身被環,屬於他的氣息撲面而至,下巴颳得乾淨,磕在她的肩頭,肌膚細緻滑膩,輕微蹭過她的臉頰,鼻尖微涼,點觸著她的溫熱,長長的睫毛,一眨一掃,癢入心底。
這個男人,精緻如故。
彼此間,沒有多說什麼,沉默中,響起彼此點點的呼吸。
終是他心急,收緊臂上的力度,淺淺地一語,更像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歡迎回家。”
她一咬下唇,臉一側,望向他的眸光中螢光清亮。
他很自然地撫過她的臉,銜上她的唇,輕吮纏綿,深探繾綣。
“這一刻,是真相,是謊言,是白晝,是暗夜,是天堂,是地獄,
“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我早已對你,愛入膏肓。
“秋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