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時,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再面對他,露出一臉純淨的笑容——過於純淨的,並不真實。
“什麼時候吃晚飯?”秋逸猶豫著要不要挽上他的胳膊,“我餓了,牛排怎麼樣,全熟的五分熟的都行。”
喬言卻並不看她,墨色深沉如潭,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道:“你喜歡的,便好。”
一低頭,泡泡在她腿邊輕輕的蹭,搖頭晃腦好不高興。
呵,還真像一家人。
*
一餐飯吃得淡然無味,秋逸幾乎沒吃一口,都挑挑揀揀扔去了泡泡的盆裡。
喬言臉色不好,只說沒胃口,很早就上樓去休息。
秋逸在餐廳坐了好一會兒,家裡的傭人前前後後換了好幾杯熱茶,她有些過意不去,這才磨磨蹭蹭上了樓。
不是第一次去他房間,卻第一次覺得是如此遙遠而難以攀登的一段距離。
她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時的委曲求全,總有一天,沒錯,總有一天……
她還是忘了,總有一天到底要他付出多大的代價。
她是懦弱的,膽小的,無用的女人。
房間裡的裝修大變,原本淺藍色的桌布一律改成了淡淡的紫色,那些銀色的百合不見了蹤跡。
喬言躺在床上,已經睡熟,長長的睫毛墨雲般覆在臉上——哪怕沒有睜眼,這股墨色也讓她無處可躲。
秋逸掀開被子,在他身邊躺下來。這一邊的冰冷,有他溫暖的體溫漸漸蔓延而來,於她而言,卻已經不再是什麼可留戀的東西。
她蜷曲著身體,微微地開始顫抖。
她記得她曾經做過的一個夢,紫藤花架,破碎殘月,輪廓模糊的男人,對她低喃而說:“生日快樂。”
那樣低沉卻悅耳的聲音,像是四月天裡,山谷中來往穿梭的風聲。說不出哪兒特別,卻是那樣抓住你的心,牢牢不放。
他們在黑夜裡奔跑,逃離那處花架,穿過不長的一條小徑,從後門進了他的家。
一切都發生的很順利。
他進入時,那種痛,和現在的這一份很像。
但那時巨大的痛中,還是有著快樂。
彩色的屬於少女的夢,在她獻出自己時,洋溢在每一處夜空。
結束後,他很快地睡去,她卻長久地失眠。
留存了二十年的最後一道壁壘,被他開啟,他卻未曾如她那般有著戰慄著的欣喜。
秋逸在黑夜裡睜著眼睛,真的不知道,如此逼真的夢境究竟是真是假。
說是一場春夢,真的太過奇崛,可說是一場舊夢……她,難以承受。
就這樣迷迷糊糊伴著疼痛,遊離在半睡半醒之間。
她的夢境,上演出各種各樣的畫面,她於其中迷失,張口想喊,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身後突然有溫暖逼近,很用力地將她拉入懷中,手心按上她的小腹,帶點力氣地按壓摩挲,讓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母親的那雙手。
也是這般幫她揉著肚子,在她耳邊一遍遍喊她,“囡囡,囡囡……囡囡這樣還疼嗎?”
她驀地睜開眼睛。
黑夜墜入夢醒的眼中,外面的小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視覺受阻,聽覺分外靈敏。
喬言醒了,貼在她背後,將她摟在懷裡,他挺直的鼻子碰上她的後腦,微微一點癢。
“喂……”一時間,她不知道如何稱呼他,啞著嗓子低聲和他說話,“你,想過孩子嗎?”
喬言頓了頓,亦是低聲地問,“孩子……怎麼了?”
“你這樣的男人能做個好爸爸嗎?”她打趣著,“若是生女兒當做情人來養,或許還好一點。”
喬言不吱聲,手上的力度卻加重了一些。
秋逸推了推,反被他握住了,貼上肚子,一齊慢慢地畫圈。
“你記起多少事了?”喬言問她,“記起二十歲的晚上了嗎?”
秋逸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又拼命搖了搖頭。
他吻了吻她的頭髮,“其實很多事情並不是被忘記了,而是不想被想起。所以騙了自己,還以為真沒發生過一樣。”
秋逸捂上耳朵,將身子蜷縮起來,不停的在抖。
喬言握著她的手,一腿將她的身體開啟,重新舒展開來,又在她耳邊喃喃著,“沒事了,囡囡,真的沒事了。”
她囁嚅著,像是自說自話,“我問過的,於你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你說是我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