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聽不到戰友們的呼喚,聽不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在他的耳中滿溢的,只有尖銳而淒厲到極點的利刀破風聲。恍恍惚惚之間,他看到自己握刀的右臂拖著長長的血線飛到了半空之中,打了幾個盤旋,無聲無息地落到地上,緊接著又看到數丈之外的連鋒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身。他苦笑一聲,無力地雙膝跪倒,搖晃了一下,終於支撐不住,昏倒在地。這位塞外著名的高手終於還是免不了折在天山派著名的夸父追日劍的威力之下。
就在連鋒從地上站起身的瞬間,塞上奇人普阿蠻忽然拋卻了詭異靈動的雙燕招式,左手燕突兀地抬起,彷彿力挽千鈞重負,朝著雷野長迎面披下的齊眉棍撞去。雷野長長年苦練先天真氣,又兼天生神力,迎面一棍,其力何止千鈞。雖然普阿蠻也是神力驚人,但是單臂之力畢竟比不上雙臂合力,只見他左臂上揚,左手燕沿著齊眉棍輕巧地滑動,隨著齊眉棍以泰山壓頂之勢的下壓,他的人順勢被撞飛了出去,彷彿行雲流水般向後滑動了三四丈,正好來到了面朝連鋒的位置。他蓄勢待發的右手猛的抬起,右手燕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一名突厥士兵的背心飛去。這個突厭七兵正好站在連鋒的正面,遮住了飛燕的去向,當連鋒感覺到殺氣來襲之時,普阿蠻的右手燕已經勢如破竹地穿過突厥士兵的身體,裹著滿天的血幕,朝他的小腹襲來。連鋒只來得及一個矮身側躍,被右手燕在肋下狠狠劃了一條深達寸餘的血口,連斷數根肋骨。他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撲倒在地。
電光火石的瞬間,跋山河和連鋒幾乎同時倒下,城頭響起蕭烈痕、鄭絕塵和可戰的同聲呼喊:“連兄!”“跋兄!”
“你奶奶的!”看到和自己捉對廝殺的普阿蠻竟然能夠在力戰之餘抽空剌傷倚劍公子連鋒,雷野長只感到大傷顏面,呼吼一聲,齊眉棍一展,劃出滿天棍影,使出自己最擅長的快棍,朝著普阿蠻鋪天蓋地地砸來。
鄭絕塵怒嘯一聲,朝著倒地的連鋒衝去,但是鐵鐮、鐵嵐的鐵羽箭彷彿附骨之蛆,將他團團圍住,他不得不朝後疾退,閃開迎頭的數箭,銀弓一展,白羽箭依次射出,又開始了似乎沒有盡頭的弓箭對射。
突然間,一聲震動全場的兵刀交擊聲從半空中響起,蕭烈痕和可戰的對戰已經到了一決生死的關頭。銀槍公子蕭烈痕的一杆銀槍在中原號稱槍法第一名家,擅使的一字旋槍以輕靈迅猛著稱。而塞外高手可戰的野火槍法也傳自隱居塞外的槍聖火尊,攻勢狂如烈火,猛若雷霆,盡展槍法中攻堅破陣的極致。二人同是使槍的名家,又同是善攻者,在決戰中同時使出一往無前的攻勢槍法,真恍若上山虎遇到下山虎,雲中龍遇上霧中龍。
鬥到酣處,二人同時化成一白一黑兩團猙獰燃燒不斷扭曲變化的烈焰,黑色的點鋼槍和白色的銀槍宛若火焰中互相爭奪火珠的黑白火龍,你來我往,此起彼伏,互相撕咬較量。幾十招之間,二人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渾身浴血。剛才的一聲巨響,就是二人各使出得意的絕學“白龍出水”和“烈焰吐舌”時雙槍槍頭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
此時此刻,看到各自的戰友濺血倒地,蕭烈痕和可戰更將生死拋卻一邊,四目通紅似火,銀槍和鋼槍同時凝在半空,剛才滿場亂響的槍穗舞動的呼啦聲和槍尖破空時竹哨鳴響般的嘯聲忽然消失殆盡。二人圓瞪著雙眼,互相兇猛的凝視著,彷彿在仔細觀察著對手決一死戰的信心。
猛然間,宛若木雕泥塑的二人同時展動身形。蕭烈痕一個乾淨俐落的早地拔蔥,高高躍起到半空,身子在空中一個頓挫,突然閃現出七八個蕭烈痕舞動銀槍的虛像,七八杆高速旋轉的銀槍沿著不同的刁鑽角度朝著可戰的全身要害破空而聖,每一杆銀槍的攻勢都快如閃電,在空中留下一片雪白的扭曲殘像,彷彿在烈火中融毀變形,猙獰而恐怖。
而可戰以左腳為支點,身子彷彿陀螺般狂猛的旋轉,手中的鋼槍忽然幻化成十數杆彎曲變形的黑色影像,彷彿一片吞吐變化的黑色火焰,沖天的烈焰朝著滿天蕭烈痕的殘像爭相湧動,這十數招槍法奇蹟般混為一招,被可戰山洪暴發般一口氣使將出來,氣沖牛斗,彷彿要將天地間所有的活物都投到地獄的熔爐中燃燒。
就在這一刻,中原第一槍的絕頂神技“天轉七煞”和塞外槍神的不傳絕學“滅世洪爐”在恆州城的城頭髮生了命中註定的碰撞。
密如爆豆的兵刀交擊聲響徹全場,宛若滾雷落地,聲震環宇。四周捨死忘生廝殺著的漢胡戰士在這一刻都有一陣子的恍惚失神,目瞪口呆地望向激戰中的蕭烈痕和可戰。
漫天槍影中脫身而出的蕭烈痕和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