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積月累,能夠讓人神志不清,瘋癲而亡。那商人告訴他,這藥無色無味,便是神仙也察覺不出來。
傅寧遠給易芝君和易老爺同時下了這藥。
易老爺花了半年,死在了病榻上。
而易芝君卻花了三年。
傅寧遠到底是心軟了。
當易芝君又惹他生氣了,他便給她下藥,但是幾乎是在第二天他就會開始心疼,請大夫來調理。又一日,又惹他生氣了,便再下藥,再心疼,再調理,如此反覆。
那桃豔清濯的嬌小姐,只要咬著指頭跟他說一聲要什麼,就算是讓他死他也會願意。
但終究是舊夢。
書生,寒窗苦讀數十年,只修得了那一身傲骨。
更何況,他傅寧遠還是一個窮書生。
他身上,最值錢的,便是那卑鄙可恥的自尊。
而易府,卻偏偏將這自尊踩在泥土裡碾上十幾腳。
他怎麼能不恨。
當初初遇時的風花雪月在泥土裡生出黑暗妖嬈的花,背道而馳,天南地北。
30第30章
她嬌嬌軟軟地說:“阿遠,要是有一天你發現芝君做錯了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原諒芝君。”
他笑著答應,可是在時間的消弭中漸漸涼了心。
望著那碗凝血不融的血水,抿唇冷笑。
他的答應,可不包括她紅杏出牆懷上野男人的孩子。
易芝君,那個女人,怎麼會笑得那樣天真而殘忍,抱著他的腰,哄騙著他讓他原諒她這樣荒唐的錯誤?她哪裡來的自信和勇氣這麼說?是因為他窮酸卑微而她永遠高高在上嗎?
恨,悄無聲息地曼延彌散。
他奪走了她的一切,但仍不滿足。他愛上那種在她身上馳騁撻伐掌控一切的感覺,原來將人的自尊踩在腳下的感覺是這樣暢快淋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有向他哭泣求饒的一天。
但上天作證,在他最恨的時候,也從未真正想過要了她的命。
他怎麼會容許生命中失去易芝君這樣一個人。
她幾乎是他漫苦悽清的生命中唯一的一抹桃色,那場桃林盛宴,粉絮遊絲,他怎忍心捨去。
傅寧遠合掌,脊背彎曲,深深地匍匐在神像面前。
若是世上真有神明,信徒傅寧遠願舍壽,換芝君半生無憂。
青煙嫋嫋,香火徐徐,眾神無悲無喜。
傅寧遠面無表情地從蒲團上站起,轉身離開,卻聽得身後一聲呼喚。
煙隔飄渺,仿若雲端的佛偈。
“施主請留步。”
轉身望去,身後站著一個青衣少年,含笑而立,面目慈悲,宛如佛坐蓮臺。
傅寧遠擰眉:“你是……”
青衣少年淡笑,悲憫蒼生:“我是渡施主苦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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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芝君從混沌中猛地醒來。
她恍惚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問丫鬟碧容:“浩兒呢?”
“小少爺被奶孃接走了。”碧容道。
易芝君道:“讓奶孃把浩兒抱過來。”想了一會兒,又道,“讓劉管家也過來。”
碧容遲疑:“這……”
易芝君面色一冷:“怎麼,我現在連你也使喚不了?”
碧容想起今日傅寧遠抱著易芝君回來時臉上焦急的表情,心中一凜,猛地跪下來,瑟瑟發抖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將他們喊來。”
易芝君不耐地揮了揮手,待碧容離開,才捂住胸口小喘。
她苦笑,身子這樣虛弱,才說幾句就已經開始喘氣,看來真的是活到頭了。
但至少,請撐到浩兒安全離開這裡之後再死。
易芝君,你能為浩兒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碧容讓人請了浩兒和劉管家來,心中想了想,又喚了一個丫頭:“你快去芝君廟通知姑爺,就說小姐醒了,現在在屋裡接見劉管家,要快,在一盞茶的時間之內趕到知道嗎?”
丫頭點了點頭,急急忙忙路過後院,卻被石子兒絆倒了,膝蓋出了血,腳也麻了,傷得不輕,眼瞧著是無法在半盞茶內趕到了,突然看到假山後頭飄過一抹綠影。
丫頭急急喚道:“仙子小姐,仙子小姐。”
蘇菜菜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丫頭道:“仙子小姐能幫我去芝君廟找姑爺回來嗎?就說小姐醒了,現在在召見劉管家,讓姑爺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