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昏迷了幾天,每天只能靠生理鹽水和葡萄糖來維繫生命,那個小小的身軀,幾乎眼睜睜地看著瘦下去,樂樂本來長得就比同齡的孩子瘦小,此時更是小得就像個脆弱的水晶人一樣。她心中酸楚,偏偏又不能表現出來。
這段時間,上官雅蕊也算盡心盡力,幾乎一有空,就再病床前守著。
莫梵亞知道,蘇瑞今晚又不會回家了,她一定會在醫院裡陪樂樂。
許少白同樣沒有去莫家,他需要連夜做一些準備工作,畢竟,做完這個手術後,他還是要設法趕回密祜,也許能夠兩全也說不定。
上官雅蕊和莫博石一起回去了,蘇瑞聽見他們在走廊裡輕微的交談聲,或者說,主要是上官雅蕊的聲音,莫博石則保持著他高深莫測的沉默。
“你看那孩子,都瘦成什麼樣了,就算他真的是梵亞的兒子,這幅樣子……也好像活不成。將來也是一場傷心。哎。你說蘇瑞還肯再生嗎?……她為了樂樂,急成了那個樣子,自己的身體完全不管,我看,她是不想再生了。……”
上官雅蕊的擔憂都很實際,事實上,這些話,蘇媽媽也曾對她說過。
所以,蘇瑞並不怪她,她並沒有去怪莫家的任何人,很多事情,是她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也是莫梵亞想得太天真了。
莫梵亞就在蘇瑞旁邊,那些細語,他當然也聽了進去,好幾次,他都想站起來,去阻止媽媽繼續唸叨下去,可是,他最終沒有采取行動。
他很清楚,自己需要阻止的,並不是聲音,並不是那些明裡暗裡的猜疑,而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和冷嘲熱諷。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他還不夠強大,他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以至於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受委屈。
“蘇瑞……”
“梵亞……”
兩人幾乎在同時開口,然後,四目相對。
他想說:要不我們搬出去吧?
結婚之後,就再中國定居,直到他有足夠的威嚴與權力之後,他們再回法國,在這個期間,所有的惡意,都讓他一個人擋著就好,他不能讓她陪著。
蘇瑞想說的是——
“梵亞,我們談一談吧。”她率先開口了,很嚴肅很認真地語氣,可是太過嚴肅太過認真了;無端端讓莫梵亞覺得害怕。
患得患失的害怕。
之前她推開他的情景,彷彿又回來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盯著她的眼睛,彷彿要一直望進她心底深處似的,用比她更堅定更嚴肅的態度阻止了她後面的話,“我不允許。”
蘇瑞是想離開了吧。無論手術的成敗如何,她已經決定離開了。
她自信可以忍受一切事情,卻唯獨不能忍受樂樂被人挑剔或者詆譭甚至傷害。
而現在,三樣都全了。
她已經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了。
“我不會再生孩子了。”她沒有與他爭論,而是嘆息般宣佈道:“不管樂樂……最後會怎麼樣,我不會再要孩子了。”
一個孩子,已經讓她那麼心力憔悴,她覺得自己已經死過了好幾次,她不打算再要一個孩子,即便是親生骨肉,也沒有人替代樂樂。
所以,莫家的希望註定要落空。
而正如上官雅蕊說的那樣,莫家的繼承人,絕對絕對,不能是病秧子。而蘇瑞不能保證,樂樂會恢復得像正常人一樣,就算恢復了,她同樣不希望給他太多的壓力。
她只要他平安健康快樂,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這個願望,果然太天真了麼?
“有樂樂就足夠了,我們不要孩子了,我會一直守著樂樂,不會讓他再出一點事。”莫梵亞拉起她的手鄭重其事地承諾著她,“所以,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準想。”
蘇瑞低著頭,盯著他的手指,直到溫熱的液體落在他的指尖,灼燒。
第三卷 真心錯愛(三十四)審判日前夕
一夜無話,只是蘇瑞也一直沒有再提離開的事情了,莫梵亞很安靜地陪著她,病房內,一家三口,無論曾經有過怎樣的誤會,或者各自又有著怎樣的決定,在那一刻,房間時溫馨的,完滿的,父親母親和孩子。
到了第二天十點,樂樂被送進了手術室,無論成敗,飛往密祜的私家飛機已經準備妥當。在做手術期間,莫梵亞一直緊緊地握著蘇瑞,事實上,自蘇瑞從密祜回來後,他就根本沒有撒過手。
他支撐著她的全部重量。
第二次手術的時間並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