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他們這樣準備了一陣之後,等他們真正感到胡娟的葬禮現場時,已是五點多鐘,來參加葬禮的賓客已經走得八八九九了,事實上,胡娟的人緣並不是太好,真正來參加她葬禮的人,並不多。
蘇瑞以同事的身份,將禮金遞給了站在門口哭得歪歪倒倒的胡媽媽。
胡媽媽並不認識蘇瑞,她友好地握了握蘇瑞的手,粗糙的面板摩挲著蘇瑞的手心,她從來沒有想到,胡娟的母親,竟然是一個真正的莊稼人,質樸、蒼老,友善而茫然。
她掌心的粗繭彷彿按在了蘇瑞的心中,她聽到心臟破裂流血的聲音,她的面板有點發紅。
這位母親的女兒,是因她而死的。
沒有藉口,沒有理由,這一份罪惡感,也許她會一直揹負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
“你是她的同事,娟兒一定很開心,娟兒總說,他沒有朋友,這裡的人都看不起她。”胡媽媽一面擦著眼淚,一面拖著蘇瑞說個不停。
蘇瑞只能啞然。
她從來沒有看不起胡娟,也從來沒有在意過胡娟的家事,胡娟的打扮一直光鮮亮麗,香水是CD,絲巾也是香奈兒,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的家世與財力。
卻原來,這一切的武裝,只是因為……骨子裡的自卑麼?
“真可憐,她還那麼年輕,前段時間打電話給我,還說有了一個喜歡的男朋友,怎麼就失火了呢……”胡媽媽又捂著臉哭了起來,蘇瑞只是僵直在原地。
Alex見狀,連忙走了過去,他扶著蘇瑞的腰,將她從胡媽媽身邊帶離。
繼續看到母親的痛苦,只能增加她的罪惡感。
對事情已經於事無補。
蘇瑞有點傻傻地被Alex拖開,她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那個即便失去了女兒,仍然在努力隱忍著的母親,就像這個國家的大多數母親一樣。
她想到自己的。
如果是她的葬禮,又該是怎麼樣一副情景?
“不要想,蘇瑞,不是你的錯,不關你的事情,你只是剛好看見了而已。”Alex在她的耳側低低地重複著這一句話,他怕她崩潰。
現在的蘇瑞,已經到了一種極致,也許任何一根稻草,都可以讓她崩潰到體無完膚。
可是,蘇瑞依舊站的筆直,既沒有崩潰,也沒有失態,她輕輕的推開Alex,勉強搖頭道:“我沒事。”
Alex只能放開她,卻不敢走遠,只能跟在後面,守著她走進靈堂,站在胡娟的面前,彎腰。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照片裡的那個女孩清純漂亮,與他們熟識的胡娟判若兩人。
蘇瑞點上三支香,插進了照片前面的香爐。
裡面的女孩靜靜地看著她。
陰陽相隔,她們不過是那樣的陌生人。
“我知道你恨我,也許我搶佔了你所期望的幸福,也許我見死不救,也許……是我擋在了你的路,可是,我現在能彌補的事情不多,我也不可能和你一起下地獄。相反,我已經決定好好地過,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如果你不甘心,可以來找我,我不會抵賴,卻不會為此承擔任何代價,我不會和你一起下地獄,絕對不會,地獄裡沒有我愛的人,也沒辦法給他們幸福。我只能對你說一句,你的母親,我會照顧,從此以後,胡娟,再見,請一路走好。”
異常冷酷的話,配上她冷靜的不像話的表情,她幾乎是一名標準的、參加喪葬的賓客,然而,這一切,卻讓Alex越發心驚。
他不知道蘇瑞到底想幹什麼?
而蘇瑞說的那番話,因為聲音太低太低,根本無人能聞。
然後,蘇瑞站起來,她走到胡媽媽的面前,再次彎下腰,非常鄭重地行了一個禮。再起身。很真誠地說:“我是最後陪伴她的人,如果您有什麼事情,請隨時來找我。有機會,我也會去拜訪您的。”
胡媽媽回了一禮,蘇瑞趕忙地扶住了她。
等蘇芮離開之後,胡媽媽低下頭,將蘇瑞交給她的禮金拿出來看了看。
那是一張支票。
一張對於胡媽媽而言數額驚人的支票,三十萬。
那也是蘇瑞的全部的財產,她自己的財產。
Alex和蘇瑞一起離開的,她在葬禮上的鎮靜讓Alex不能置一評,只能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側。
等上了車,他問:“去哪裡?”
事實上,他還是希望能快點去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