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厲復生早已在那兒等候,金毛狡一鑽出來,白裘少年立即將華雲碧接了過去,跟著便和厲復生都跨上了金毛狡背脊。
江海天這一急非同小可,連忙大叫道:“碧妹,碧妹,你爹爹來啦!”奮起神力,一掠數丈,三起三伏,儼如弩箭穿空,竟然追到了金毛狡的背後,幾乎抓著了它的尾巴,就在這時,只見華雲碧伏在那少年的肩頭上,似乎動了一下,用微弱的聲音,又斷斷續續地叫了兩聲:“海哥,海哥。”
江海天可以看見她的頭部,奇怪的是,只見她嘴唇微微開闔,眼睛卻沒有張開,她那斷續的呼喚,就似夢中的囈語。江海天又喜又驚,大叫道:“碧妹,你怎麼啦!”華雲碧沒有回答,似是一個人說了夢話之後,又回到沉沉熟睡之中去了。江海天奮力一躍,伸手去拉金毛狡的昆已,那白裘少年回過頭來,“喬”的一聲,從玉簫中吹出一股純陽真氣,江海天怕誤傷華雲碧,不敢發掌還擊,只好側身一閃,那股真氣吹到江海天的虎口,儼如火燙一般,江海天一抓抓空,那頭金毛狡已邁開四蹄,如飛疾走。
江海天盡其所能,也不過在短距離內與金毛狡竟走,時間稍長,金毛狡其行如風,那己是非人力所可追上了。
華天風與唐努珠穆分兩路上山,這時也都已到了山上。華天風距離那白裘少年較近,大叫道:“你是誰?快把我女兒放下來!”唐努珠穆捏了一團雪,以大乘般若掌力發了出去,打那金毛狡。那白裘少年似乎呆了一呆,但卻並沒有止住金毛狡。
說時遲,那時快,那團雪塊己似彈丸射到,呼呼帶風,那白裘少年又從玉簫中吹出一股熱風,雪塊在熱風中溶化,起了一重白濛濛的水氣,雙方都為對方的功力而感到驚奇。
那白裘少年吹化了雪塊,這才說道:“你縱是她的父親,我也不放心現在就把你的女兒交還給你。普天之下,只有我能醫她,你知道麼?”說到最後一句,兩頭金毛狡在雪地上已變成了兩點黑點,轉眼之間,連黑點也不見了。在白茫茫的雪地土,極目面望,只依稀可見一線金光,風馳電掣!
白裘少年人影已杳,但他的簫聲卻在遠遠傳來,華天風雜學頗豐,醫卜星相,音律詞章均所通曉,聽他吹的,是唐人張九齡一盲五言古詩譜成的曲子,原詩是:“蘭葉青葳雍,桂華秋皎潔。欣欣為生意,自爾為佳節。誰切林棲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詩句高雅,譜成曲子,音韻悠揚,令人有塵俗頓清之感。
華天風不覺心中一動,細味詩中意思;似乎也可以儷釋為那少年的自我表白,那是說他志行高潔,對華雲碧決無邪念,但相遇之後,卻有所傾慕,他並不求單雲碧對他如何報答,只是出於他的本心,因而他要看護華雲碧。
華天風心道:“倘若我所揣度的當真是他的本意,那麼這少年倒也不俗。”對這少年的敵意不覺消滅了幾分,但隨即想道:
“少年人知好色則慕少艾,這少年縱然沒有壞意,但讓他和碧兒涸處,總是不妥。唉,可別要鬧出事才好。”
要知在華天風的心目之中,早已把江海天與他女兒連在一起,看成一對勢相結合的佳偶;因而見那少年將他女兒帶走,就難免多了許多顧慮。
江海天未能將華雲碧尋回,雖然也很失望,但在失望之中,也有幾分欣慰。在此之前,他是為華雲碧的存亡未卜而擔憂,現在這塊心上的大石頭是放下來了,而且儘管那少年日口聲聲責罵於他,但可以聽得出來,這也是出於愛護華雲碧的一番好意。
當下江海天將發現那個少年以及動手的經過,都對義父說了,只是將那少年責備他的說話略去不提。
江海天笑道:“聽這少年的口氣,似乎他正在為碧妹治病療傷,卻可笑他有眼不識泰山,不知乾爹就是當代神醫。”華天風道:“天下的奇難雜症很多,我也未必都能醫抬。咱們且進這冰屋瞧瞧,我要看碧兒是怎麼過活的,”
江海天用寶劍開了一個窟窿,三人依次鑽了進去。華天風見了那張墨綠色的怪床。失聲說道:“哦,原來冰屋裡還有這件寶物,怪不得碧兒能受嚴寒。”江海天道:“這是什麼做的?”華無風道:“你摸一摸。”
江海天用手一摸,只見一片溫暖,有說不出的舒服。華天風道:“這是崑崙山特產的溫涼玉做的床,冬溫夏涼,對病人是最好不過。溫涼玉在崑崙山上還不算太難得,但要採集這許多來做一張床,卻不知要費盡幾許心力,那當然也是一件異寶了。”
江海天暗暗後悔,說道:“這麼說來,咱們將那少年趕跑,不是反而對碧妹的病體不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