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走進了熱鬧喧譁的街市。
“阿翹,又來啦?”
“包大人吃飯了麼?”
……
人們依然像往日一般熱情,連翹買了些瓜菜,沿路慢慢走去。
前方撲面傳來一陣刺鼻的辛辣味道,弄得連翹鼻子裡直癢癢。她站住腳步,遙遙地看到石竹的夥計正在喊人搬貨進店,嘴裡還喊著什麼“新貨,你們當心點兒”,卻瞧不見石竹本人在鋪面上。
連翹一捏手裡的籃子,藉著對面酒樓屋簷、檔攤行人的遮掩,還是悄悄地從鋪前走了過去。
她前腳才走,身後便傳來“啪嗒”一連串的輕響,有幾滴液體濺到了褲腳上。
連翹疑惑地回頭一看,立刻連退幾步,只見她方才站著的那地方躺著一堆摔得破爛的雞蛋,黃白渾濁,和蛋殼攪在一處濺得一地都是。
這是誰的惡作劇?
連翹的目光從地上移到二樓的欄杆處,卻不見人影,只恍惚瞧見一抹絳紅的裙角一閃而過,便消失不見了。
“哪個沒人管教的頑童在樓上砸雞蛋?”酒樓下的小販們卻有幾個中了招,仰脖破口大罵起來。還有幾個挽起袖子就要往酒樓衝。
“哎哎,幾位莫急,我這樓上可是貴客,哪有什麼頑童?你們不能往上闖哇……”酒樓夥計急得攔也攔不住。
前面不遠就是賣雞蛋的檔攤,連翹尋了個相熟的攤子蹲在前面,耐心地挑選著雞蛋。
“這雞蛋如何能辨得新鮮?”身旁響起一句問話。
“照著日頭看它裡面透明微紅,便是好的;若有雜質,就是壞蛋。”連翹拿起一個雞蛋映著日光,眯眼望去,“再拿在手裡輕搖一搖,無聲的就是新鮮的了;聽到水聲,就是陳蛋。”
“哦……”那人長長地答應了一聲,尾音拐了好幾個來回。
這聲音卻有點兒耳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連翹回頭一看,便見一個衣著講究的年輕公子手裡正拿著一枚雞蛋,眯著雙眼往裡面使勁看。
“連大廚,還認得我不?”
見連翹上下打量著他,那公子一張摺扇,以扇遮臉悄聲說道:“我是龐昱!”
“龐……”連翹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施了一禮,“龐三公子?”
龐昱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龐公子,你怎麼也親自在這兒買雞蛋?”連翹不解地問。這上山尋蟋蟀下地買雞蛋的,這位龐三公子還真是能為自己找樂子。
你還真的以為是碰巧哇?龐昱皺眉打量著面前的人,論美豔,龐金花能甩她幾條街,再也莫論其他本事了。
自從上回龐金花從開封府一言不發地回到龐府,然後把他爹的珍藏字畫撕了十來張出氣,他便知道事情壞了。
龐昱雖然是個萬事不管的玩樂紈絝,卻天生愛與他爹和二姐對著幹,因此在他們眼中就成了這麼一個頑劣子弟。
龐金花能吩咐人為她辦事,他龐昱自然也有本事瞭解到她在幹嘛。他深知自家二姐的脾性,展昭她是不會去招惹的,沒得在他面前壞了自己的形象。這股氣還能撒到誰的身上去?
“龐公子?”連翹喊了他好幾聲,“難道你尋我有事麼?”
“好罷,我也是好心順道來提醒你一下——”龐昱忽然擺出個正經的模樣來,“女施主,最近你額有烏雲,小心出入。一字記之曰‘避’,切記切記。”
結果是連翹像看怪獸那樣望著他。就這幾下子就要糊弄人,誰信呢?
“龐公子就別故弄玄虛了,你尋我有別的事罷?”
她也不笨嘛,就剛才那事看來,似乎還有點狗屎運。龐昱這般想著,便嬉皮笑臉地說:“我就是來請教連大廚如何買雞蛋的。”
他取過兩個雞蛋來,望著面前一身布裙的小姑娘。
“依我說呀,這雞蛋一瞧就能辨好壞。這人,嘿嘿,就難說了。連大廚你說是否?”
龐昱把雞蛋握在手裡轉著圈兒,說得意味深長。
☆、【卅四】玉竹蘋果保平安
“龐公子的話我記住了。”連翹掏出錢袋來付了買雞蛋的錢,一邊答道。
龐昱順勢與連翹一同離了雞蛋攤子,他低頭看到她裙邊褲腳上的幾點蛋液汙跡,暗地搖了搖頭,道:“這還算輕的,若遇上她沉不住氣的時候,就不好說了。”
這話說得連翹有點兒摸不著頭腦,龐昱便指著汙跡又說上一句:“如果不是雞蛋而是刀子,你恐怕就——”說著做了個翻白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