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覺得自己手心裡也是一層溼溼黏黏,之所以還能剋制著不上去阻止,全是因為他眼角眉梢漸漸飛揚起來的神采。
然而慢慢地,所有的動作都像是被融在了一起,變得流暢而輕快,他開始轉動時,已經能叫人從心底裡生出讚歎,連那件並不出眾的粗布棉衣,也變得炫目。
裴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直到他的動作再次緩下來,才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舒景悅腳下一晃,裴寧已經攬住了他,扯了衣袖給他擦去額上細密的汗:“還好麼?”
“嗯,”舒景悅迅速地點頭,臉上是尚未散去的酒暈,眼角是跳脫的歡愉:“我跳的好麼……”
“好,”裴寧挽住他,側了臉去看他,只覺得他帶著醉意的面容比往日更多了一分任性和驕傲,忽而低頭,在他有些汗溼的鬢角親了一下:“那支舞,叫什麼?”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果然是貼切。”
舒景悅答得不假思索,然後頓了一下,才又帶了點氣惱地道:“我可不懂那彎彎繞繞的句子,只是隨便挑了一支。”
裴寧先是一怔,很快笑起來:“跳得好,挑得也好……回去了我告訴你這是什麼意思,可好?”
舒景悅不知道她在笑什麼,略微歪了一下頭,像是在思索,片刻才點點頭,跟著她慢慢往回走:“裴寧……”
“嗯?”
“唐洛書以前和你說過我,是麼?”
“說過吧,”裴寧見他縮了縮脖子,想到他剛才出了一身汗,吹了冷風怕是要著涼,便伸手解開自己的外袍,不顧他的反對牢牢按到他身上:“披著,病了怎麼辦?”
舒景悅沒再掙扎,隔了一會兒,裴寧都以為他不想再說話了,才又有聲音傳來。
“她說的很難聽吧,你信麼?”
裴寧想到唐洛書那時帶著告誡,透露著鄙夷的話,只搖頭輕笑:“不信。”
“嗯……”舒景悅眼裡亮亮的,抓住她衣袖的手往回縮了縮,就被她牽住,不由抬起臉來朝她笑。
“好了,回家了。”
其實舒景悅的身體已經不再適合跳舞了,雖然動作還能維持,但身體明顯是不能支撐了,還沒能躺到床上,就已經出了滿頭的汗,裴寧有些懊惱自己沒有阻止他,只是迎上他醉意笑意都還沒散盡的眼,就說不出一句責備甚至是後悔的話。
“別動,我去絞塊熱毛巾來,”裴寧把他扶到床上,低聲道:“捂一捂說不定會舒服點。”
“只要歇歇就好,別麻煩了,待會兒把他們吵醒了,”舒景悅搖搖頭:“不很痛,沒事。”
裴寧眼裡閃過一點惱,既為他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也為自己竟真的放任他大半夜地在街上跳了那麼長的一支舞。
也許真的是累了,等到她燒好熱水端來,舒景悅趴在床上,只迷迷糊糊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就沉沉睡著了。
裴寧無奈地搖頭,伸手撩起他的衣服,用熱帕子在他腰上揉了許久,才伸手把他抱近自己身邊。
他們成婚到今天也有一個多月了,歡愛當然也有,但他總是不願在有光亮的地方袒露身體。尤其不肯讓她碰膝蓋和腳踝。這樣細細地看他的身體,還是第一次。比起他的手掌,腰背上的面板無疑是光滑的,然而卻隱約能看到傷痕,因為時間日久,而變得模糊,分辨不出是怎樣造成的,但那種痛卻好像要穿透肌膚,散在空氣裡,滲透到她身上。
聽到他夢囈著呢喃了一句什麼,裴寧才恍然驚醒,不由低下頭湊近了些:“怎麼了?”
“別拿走……”
“什麼?”見他眉頭越皺越緊,裴寧也有些急,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哄到:“不拿,都留在這裡……”
“燈、蠟燭……不要拿走,裴寧,不要信她……沒有偷……”
裴寧心上一抽,等回想起唐洛書婚宴上他對唐洛書冷然相對的傲氣,才發現自己的手緊緊壓在胸口:“對不起……”
“我沒有……”
“嗯,我知道,我知道……”裴寧把燭燈點了起來,兀自回應著他喋喋的囈語,視線環顧了一圈,落到桌上,不覺停留住了。
舒景悅靜下來後,裴寧才回到桌邊坐下,從一疊她額外抄好留下的“書稿”裡翻出了最厚的那一沓。
一張張翻過去,手指拂過那些熟悉的圖案,才覺得心裡慢慢平靜下來,思緒沉下去,壓下了剛才浮躁的憤怒和心疼。
現在這樣的狀況,她能給他的,不過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