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確定,他的愛情是出自嘴角或是心底,她不知道在“我愛你”三個字中間,有沒有包含罪惡感?
她決定再寵自己一回,她要和他談開,要確認他的愛情是真心誠意或只是責任戚,她就可以決定留下來或者將皮包裡的離婚協議書拿出來,自己走。
如果他的回答有一絲勉強,她……絕對不勉強。
他和瑩青談了多久,五個鐘頭有吧?!
他們和以前一樣,話匣子開啟就斷不了,談大學教授、談那年大大小小的比賽,談他們年輕氣盛的夢想。
“真希望不要長大,要是能停留在大學時期,不知道有多好。”瑩青靠在蔣昊的肩膀上,兩人一起看著落地窗外霓虹燈閃亮。為什麼人要長大呢?
“我可不希望,我喜歡現在。”
“對啊,你現在是個精英,不像我,什麼都不是。”
念同樣的書,蔣昊變成老闆、禹升當經理,而她……成了不折不扣的黃臉婆,生命對她,不厚道。
“你是個很好的母親。”
“我不好,我的孩子愛外婆比愛我還多。”才回臺灣幾天,兒子的心就讓母親收買了。
“你讓禹升無後顧之憂,專心衝刺事業。”
“可當他事業有成,他希望共同分享成就的女人不是我。”
“你真的確定他是外遇,不是自己多心?”
“先生,我們都離婚了。”她搖頭苦笑。“我見過那個Rose,很典型的女強人,精明、能幹,比起當年的我毫不遜色,他和她是旗鼓相當的兩個人。我只是很埋怨,既然他要的是那樣的女生,為什麼當年要求我放棄一切,以照顧家庭為己任?”
“男人往往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可是這回,我確定了他要的是什麼。”
所以她要變回女強人讓他驚豔,還要讓他後侮……儘管無聊又沒意思,她就是想看見他眼底的後悔。
這是她最後的驕傲。
“你們都談清楚了?”
“談清楚了,他說我沒有進步,無法分享他的心靈。我不會死皮賴臉,我有我的自尊,不愛就是不愛了,我真的無所謂。”
她嘴裡說無所謂,眼淚卻順著頰邊滑落,心口不一的女人啊……
蔣昊擁抱她,輕輕拍著她的背,這個女人,他曾經愛過的女人。“要不要到我身邊工作?”
“很想啊,待在阿昊身邊最幸福了,只是……我跟社會脫節這麼久……”
“那就用點心,把脫節的部分銜接起來,你忘記自己是多有能力的女生嗎?”
“全世界只剩下你相信我有能力。”
“當然,你的能力是我親眼認證的。”
“我要說第五次了。”她推開他,對著他的眼睛,表情很認真。
“第五次什麼?”
“我是笨蛋,我應該愛你、應該選擇你,應該把自己的一輩子投資在你這個好男人身上。”
“現在也不遲……”
杜絹打了傘,還是全身溼透,溼答答的頭髮黏在臉頰上,很不舒服,冷氣從空調裡面竄出來,讓她冷進骨頭裡。
她站在會議室外,聽著他們的對話,一句一句,分析他們也分析自己的心情。
會客室的玻璃窗是那種暗處可以看見亮處那種,離下班有一段時間了,辦公室關上燈,暗了,所以會客室裡面的情況,她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們的對話,自半開的門縫裡傳出。
所以,她沒有誤解、沒有偏激,她以很公平的眼光評斷這一切。
他還是愛瑩青姐吧,恨不相逢未娶時,贈君明珠雙淚垂……
何必呢,他們還是那樣契合、那樣知心,錯過第一次,就該盡全力不再重蹈覆轍。
她,不當第二個關禹升,不讓他們再失之交臂十年。
何況他說了“現在也不遲”……
那麼有責任感的他,說出這句話,代表心底已經有打算了吧,而她相信這個打算一定會讓他難以啟齒,很好,她來幫他一回。
這次,她沒衝上前對他咄咄逼人,沒有口出惡言將瑩青姐汙辱一遍,只是輕輕把離婚協議書放在秘書的桌子上。
然後很安靜地轉身,很安靜地走入電梯裡,很安靜地走入喧囂的雨夜中。
她討厭下雨天,真的很討厭。
十二點,那是蔣昊和杜絹的說故事時間。
蔣昊的手機響起,才一聲,他就迅速接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