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今天換了一身軍裝,易容成了一個四十出頭的黑臉將官,站在胡宗憲的身邊,雙手揹負於後,冷冷地看著大營中的這副景象,說道:“胡總督一向軍紀嚴明,治軍有方,怎麼幾年不見,軍紀竟然鬆懈至此?”
一身藍衫,文士打扮,綢布方巾的徐文長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以前的部隊多被將領們帶到前線與倭寇作戰了,留守大營的多半是從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調來的衛所兵,這些都是老油條,天狼,你也知道的,並非總督大人治軍無方。”
胡宗憲擺了擺手:“文長,不必為我找理由。將者軍之膽,營中的軍紀鬆懈成這樣,說白了就是本總督已無戰心。所以才會上行下效,天狼,當年我受嚴世藩的壓力,被迫殺了汪直和徐海,逼反了整個東南,現在從浙江到福建,甚至廣東和山東兩省的沿海。都出現了倭寇的海盜式劫掠,苦戰三年,收效甚微。沿海百姓深受其苦,都是我胡宗憲的罪過啊!”
李滄行面無表情地說道:“胡總督,事已至此,想必你也知道。這幾年你之所以在東南一帶剿寇不力。越剿越多,也是因為嚴世藩在背後給這些倭寇提供各種支援,內賊一旦和外寇相勾結,就不是你這個浙直總督能對付得了。”
胡宗憲咬了咬牙,恨聲道:“早知如此,當年寧可拼著這頂烏紗帽不要,也要堅決頂住嚴世藩的壓力了,天狼。我真的謝謝你能不計前嫌,在這個時候以國事為重。來東南幫我這回。”
李滄行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大明的子民,當年東南平倭之事也是由我一力促成的招安,現在搞成這樣子,實非我所願,我不會因為跟你的私人恩怨,就誤了國家大事,眼看著百姓受更多的苦難,那樣我和嚴世藩這個奸賊又有何區別?”
胡宗憲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一閃而過,他開口道:“天狼,你說你這回帶了千餘名武藝高強的江湖義士,想要投軍,能說說你接下來的打算嗎?”
李滄行微微一笑:“胡總督,我已經離開了錦衣衛,不過我這個名字對外是保密的,你還是叫我天狼的好,我在您這裡從軍,也是用這個名字。”
胡宗憲的臉上閃過一絲為難之色:“你若是錦衣衛的話,用這個代號倒是沒什麼不妥,只是正式投軍的話,身為軍將,無論是向上的塘報還是以後的論功,都需要一個正式的名字才行,哪怕是假名,也比這個代號要來得強啊。”
徐文長突然開口道:“部堂大人,天狼此舉想必有其難言之隱,我們還是不要過於勉強,實在不行,您給他隨便編個名字上報就是。”
李滄行擺了擺手:“胡總督,我這回前來,並非為了功名利祿,於公,我希望能打擊倭寇,還東南沿海以清平,於私,我也希望能以江湖人士的身份,以後在這東南一帶開宗立派,實現自己的心願,所以您不需要問我的名字,甚至不需要給我一個編制,我的部隊,可以暫時掛靠在戚將軍所部,聯合行動。”
胡宗憲的臉色微微一變:“你要去和戚繼光所部會合?”
李滄行點了點頭:“不錯,我這一路上也聽說了不少現在的軍報,戚繼光的那些義烏兵已經訓練得非常不錯了,聽說還練出了一個鴛鴦陣,威力巨大,最適合小隊作戰,對陣倭寇時當可處於上風。”
胡宗憲嘆了口氣:“話雖如此,可是戚繼光所部畢竟是軍隊,而那些倭寇卻多是散兵遊勇,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上船逃跑,往往是戚繼光出現的時候,倭寇卻已經搶了東西,上船逃跑了,所以這一年多來戚繼光雖然疲於奔命,卻很少有大的戰果。”
李滄行微微一笑:“胡總督,這樣的情況無非是兩個原因,一來是戚家軍乃是步兵,江南一帶的道路又多泥濘,行軍不易,所以軍隊難以追上倭寇,二來嘛,則是那嚴世藩透過江湖匪類與倭寇勾結,跟他們通風報信,只要戚將軍的大軍一動,那內賊就會對外傳出訊息,所以才會屢屢無功而返。”
胡宗憲點了點頭:“天狼,你出身錦衣衛,對情報一途最是熟悉不過,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可以破解此事?”
李滄行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胡總督,辦法倒是有,不過需要您來作我的堅強後盾才可以。如果沒有您的便宜行事之權,我既打不了勝仗,也斬不了奸細。”
胡宗憲二話不說,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金牌,交到李滄行的手裡:“天狼,這就是當年你去雙嶼島時我給過你的金牌,乃是皇上親賜,見牌如見君,不要說是嚴世藩的黨羽,就是嚴世藩本人,你也可以先斬後奏。”
李滄行笑著把令牌收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