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抬起頭來,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思想不知道飄去了何方,往常冷冽如冰海的雙眸中浮現出一絲難得見到的疑惑與自省的黯然。
如同西門謹,東方沛立志追隨他那般,少卿師長在聯邦裡也有欣賞的物件。他此時並不知道西門瑾回首都星圈去做什麼,因為是那人的意思,所以他並不想過問,只是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然而他卻默許了這種事情的發生,
在某些時刻,不表態本身就是最真實的表態,杜少卿雙眼微眯,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那抹陰影,生出一絲相複雜的情緒,右手下意識用力,喀嘣一聲捏斷了記錄筆,黑色的電解液濺射而出,落在電子地圖上,將東北方向的暴雪區域塗抹出一片大大的汙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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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冰川中的交戰區域,依然暴雪狂舞,在戰場深腹部,靠近帝國人陣線的一片雪丘上,積雪被風吹壓的近手堅硬如冰,繚亂雪花汙染的視界中,看不到任何異樣,只有一塊黑色石礫般的東西,淺淺浮在雪丘前方,似乎是被異地的狂風席捲而來,無奈搬家至此。
只有湊近這塊黑色石礫眼前看,大概才能看出石紋偽裝的下方,是一個聯邦特製的高畫質晰度瞄準儀探頭,然而早已疲憊不堪,全憑著瘋狂氣息在堅持的帝國遠征軍們,根本沒有誰會在暴風雪中仔細搜巡自己的陣地前沿,在他們看來,那支被包圍的聯邦部隊比自己更加奄奄一息,根本沒有可能靠近自己的營房。
黑石探頭下方是一根細細的白線,白線採用的材料是耐超低溫線,在這樣的嚴寒空氣中,依然能夠保證足夠的曲度。白線一直向厚雪地面下延伸,直至地下數米處。
地下深處的雪洞一片幽暗,頭頂的天光艱難地漏下幾絲,根本照不出四周雪壁的真實顏色。
雪洞空間極小,穿著極厚防寒服的施清海閉著雙眼,像蝦米一樣縮子身體正在休息。他的懷中抱著那把金屬光澤十足的ACW大槍,此時卻根本沒有理會那根白線傳輸到光屏上的外界資料,就如同一隻冬眠的熊一般,不知道何時才會醒來。
他在這片雪丘裡已經藏了兩天,頜下的鬍鬚全部被呼吸出的水蒸氣凝結成了冰絲,看上去有些滑稽。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件防寒服將他的尿液自動加溫迴圈於身體邊緣,只怕他整個人早就被凍成了一根冰柱。不知何時,施清海醒了過來,睜開雙眼掃了一眼光幕畫面,旋即再次閉上眼睛,節省自己的體力精力,儘量保證體溫不要下降的太厲害。在這片軍營外圍盯了很久,一直沒有發現什麼值得出手的目標,實在是令他很有些無聊。
兩天前在戰區外圍,他悄無聲息地狙殺了三名帝國基層軍官,卻總覺得如果就這樣幹下去,實在是很不過癮三一協會的成員,抱著一把宇宙中最猛的大槍,連麥德林刺殺過的角色,如果只狙了一些愚蠢的帝國下級軍官,便要葬身於這片風雪之中,這種死法實在是太不刻算,不太壯觀,太沒有美感。
所以他開始向帝國腹地移動,在頭頂交錯而過的子彈間,在無數人的眼皮底下,向前向前,蔑視死神及帝國人地再向前,悄無聲息地來到這片雪丘之中。
很難想像這九公里的路途,施清海是怎樣潛過來的,又是怎樣沒有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行蹤,如此生猛,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雪洞中,他忽然又睜開了雙眼,蹙著極好看的秀氣眉毛罵了一句無聲的髒話,從身旁的裝備袋中取出一瓶噴霎劑”小心翼翼地噴到雪洞的周圍,超低溫的液氮,瞬間讓剛剛有鬆軟跡象的雪壁,驟然堅挺起來。
這個動作他已經做了很多次,方能小心翼翼地維持這片雪丘外表沒有絲毫變化,然而有一件事情令無畏的施公子感到極為惱怒,他在先遣團團部中搜了半夜,居然也沒能發現一個雪地適用的偽裝瞄準探頭。
做完了例行的工作,四周的寒意更深一層,施清海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手錶,發現已是清晨,強行振作精神,不再休息。
他腕上的手錶石上去是聯邦軍方標準配置,實際上卻是許樂寄過來的改裝產品,上面有很多實用的小工具。在雪洞中每當看錶時,施清海都會想起那個陽光裡透著狠勁兒,大多數時候都愚蠢執拗像塊石頭的兄弟,有些默然地想到,可能再難見面了。
但更多的時候,施清海現在想的是別的事情。
他靜靜望著腕錶上彈出的光幕,看著光幕上那位穿著紅色紅衣的清媚女子和女子懷中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傢伙兒,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滿足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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