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他們已上到了石頭崗樓上,這也是原國民黨軍隊留下的,它建在山峁上有七八米高,上面的頂子早被風吹走了,現在的頂子是四排用梧桐樹新搭的,即不擋風又不遮雨,只是個裝飾而已。 一個值班的戰士頭縮在一件破大衣裡,看到首長們上來就跑過來笑著迎接。 司令員從樓頂向遠處、向下看看說:“這個不行,石頭都鬆了,以後要重新修,萬一塌了要出事哩。” 陳進東用腳跺跺後對韓良說:“天一暖和就要重修,不能耽誤!” 司令員看見那個戰士的大衣很舊,用手摸摸覺得也很薄,就立即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戰士披上說:“來,咱倆換換,你穿我的。” 那個戰士雙手推著連連後退著說:“首長,我不冷!” “盡說假話!”司令員邊給他脫大衣邊說道:“你穿著這樣的大衣一站就是兩個小時能不冷嗎?來,換上!” 韓良知道首長的脾氣就對那個戰士說:“換上吧,這是司令員的命令!” 就在那個戰士係扣子時,韓良看到戰士的眼眶裡滾動著淚珠。 邊疆冬季的每一個早晨都是寒氣逼人。這一天又是一個陰天,風雖然不是很大,但也颳得颼颼響。大地上的梧桐樹、葦子草好像耐不住這刀割似的寒風,“唔唔”地抽泣著。 六團一千多號人從呼蘭山的腳下一直到一營的腹地間,擺成了一條彎曲的巨龍,紅旗在葦湖中獵獵作響。各連隊按照團生產股打好的木樁一次擺開戰場,每個戰士、幹部人均近二十米地段的任務。這是個上下成梯形的主渠,渠口寬七八米,深三米多,整個地層都凍得梆硬,鎬頭刨在石頭上震得虎口發麻,但就這樣工地上除了工具的“叮噹”撞擊聲沒有其他聲響。 在團黨委的討論會上,開始多數人主張天暖後再修渠,但是陳進東認為那樣會耽誤今年開荒的用水,而且一誤就是一年,他又徵求了李丙濤的意見。李丙濤開始也說現在挖渠不行,最後見團長態度堅決也認為超出正常想象的事很多,所以就站在了團長一方,陳進東也不顧其他人的反對,就一錘定音,天再冷也要幹! 騎兵連的地段在中間,像一張弓背,相應來說要比其他連、營多挖好多土方,但是全連人員無任何怨言。他們為接受到這樣的任務而自豪、光榮!毛主席、黨中央就好像在天安門城樓上望著他們,司令員的親切關懷至今還灼熱著戰士的心房。韓良看見地凍得太硬就用十字鎬一點點地像雞啄米一樣挖開一個小口,然後慢慢地向四周一點點擴大,最後用十字鎬一拐,大塊大塊得凍土被撬開。很多戰士學著連長的辦法幹,進度立刻就加快了,也有一些地段上的樹根和石頭太多,難度太大進度相應就慢了下來。一排的地段正好處在全連難度最大的地方。動工半天了,分在下潮地和沙土地的班、排已挖了四五十公分深,而騎兵連連裸露在外頭的大、小石頭還沒搬完。個別人有點沉不住氣,還有的戰士洩氣地拿著工具站在原地張望。指導員林培民覺得應該是發揮政工幹部作用的時候了,於是他立即把各班、排長召集在一起做起了宣傳鼓動工作。林培民是參加完軍區的培訓班後,兩天前他回到了連隊的。這些連隊幹部和骨幹在過去的戰鬥生涯中不畏艱難、不懼頑敵,而今天挖渠的開場戲卻因地質情況特殊而顯得心有餘悸,雖然他們不斷地訓斥戰士、抱怨工作量大、施工難度大等客觀原因,但自己心裡確實也沒底。蘭成其甚至說上面分配任務不顧實際,地形複雜的地段應減少工作量,說團裡是鞭打快牛等等。針對這些低沉的情緒,林培民說:“誰都可以洩氣,就是幹部不能洩氣,這是團裡相信我們,為什麼把最難的地段分給我們?這是因為我們連能打硬仗!同志們,別辜負上級首長對我們的希望。首長不是說了嗎,美帝國主義在東北、在兄弟的朝鮮國土上殺人放火,我們勇敢的志願軍正在朝鮮的土地上和敵人浴血奮戰,而我們呢?就是要在這大西北和惡劣天氣、艱苦的環境鬥,向嚴寒和困難宣戰!只要我們想想英雄的志願軍戰士在朝鮮流血犧牲,我們多流點汗、多打幾個血泡又算什麼呢!同志們,共產黨員、共青團員們要主動當先鋒、當開路機,要成為戰士的榜樣,不能叫苦,更不能怕苦!好了,大家回去在幹中多想辦法!” 韓良覺得林培民這次回來後,工作作風變了。尤其聽了他剛才的話,認為他說得既富於感情又很有水平。 林培民在大家遇到困難時說的這一番話,不僅鼓舞了士兵,連他自己也頓時覺得心頭激動不已,他做完政治動員後拿起工具向自己的施工位置跑去,揮動鎬頭剛挖了幾下不料肩上被人拍了一掌,猛回頭見是連長笑著看他就問:“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