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鬼婆婆才開口問道：“這麼說，你此次回去，是非要與楚湘論個生死了？” 莫凡凝視著鬼婆婆，一字一句的道：“沒有人可以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莫凡向來恩怨分明，有恩則十倍還之，有怨則百倍懲之。” 鬼婆婆點了點頭：“說的好，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所為付出代價，此乃因果輪迴，天理所在。” “他自己種下的因，的確就該承受這樣的果……” 鬼婆婆緩緩起身，走了兩步後，側過了臉，微微仰首，望向那空中的明月。 “那一晚的月亮，跟今天一模一樣。” “小凡，你不能殺他。” 莫凡頓時劍眉挑起：“不能？那是為何？” “稍安勿躁，事到如今，我也無可奈何。小凡，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不必了，那楚湘奪我肉身，我的兄弟還不知生死，我在這裡耽擱，就是將他們限於險境而不顧。” 鬼婆婆沉聲道：“醫仙谷已經不復存在，你的肉身現在安然無恙，也已經交到了那黑鼠精和金蛟的手中。” “什麼？那楚湘處心積慮，就是為了奪我肉身給他的兒子，他既然已經得手，豈會那麼容易放棄？” 鬼婆婆沒有回答，依舊凝望著空中的明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莫凡觀察了鬼婆婆一會。 “也罷，前輩儘管講來。” 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後，鬼婆婆輕嘆一聲：“哎，幾十年前，有一個少年，跟你一樣，又不一樣。” “一樣，是因為他天生凡根凡骨，雖一心向道，卻終究無法踏入那修行之門。” “後來，他便鑽研家門的傳承，行醫配藥，懸壺濟世，救了無數人的性命，單單一場瘟疫之中，就救下了萬千條人命，積累了莫大的福德造化。” 莫凡心裡清楚，所謂的少年，指的應該就是那楚湘了。 “也恰恰是那一場瘟疫，徹底的改變了他的人生。那瘟疫來的迅猛，很多修行門派也難以倖免於難，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一個女子。” “女子病重，可謂是朝不保夕，他親為女子診治，最終憑藉高超的醫術使得女子得以康復，在那段時間裡，他們之間也萌生了情愫。” “可他哪裡知道，那女子身份特殊，這普天下的女子皆有喜配良緣的資格，卻唯獨她沒有，因為她生來就要繼承山門的道業，這是無法更改的宿命，也因此註定了他們之間，必然是悲慘的結局。” “那女子抗爭過，甚至想過捨棄所有的一切，和他浪跡天涯，從此不問世事，但不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 “以女子山門的宗規，男子終究是必死無疑，那痴情的女子不願下手，在威逼之下，甚至想過與男子同死，偏偏不巧的是，這時候的女子發現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為了能夠生下這個孩子，女子最終只能答應，繼承山門道業，在生下孩子後，親手殺死男子。” “這是保住孩子唯一的可能，女子儘管不願，也只能答應，即便如此，山門依舊明確的告訴她，孩子可以生下來，但如果是男，必須立即誅之，如果是女，則可留下，好生培養……” 聽著鬼婆婆的講述，莫凡的神情越發的嚴肅，而且充滿了不可思議。 以他的性格，不會那麼容易相信別人說的話，可是鬼婆婆的言辭懇切，神色嚴肅，就連聲音也都讓人提不起絲毫懷疑，尤其是鬼婆婆凝望著那一輪明月，就好像曾經的一幕一幕，此刻正在她的眼前放映一樣。 鬼婆婆沉默了一會，莫凡發現她乾癟的嘴角，似乎在隱隱抖動。 似乎此刻在她腦海中浮現出的東西，令她也有些動容。 幾息之後，鬼婆婆再次幽幽一嘆：“哎，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女子終於將孩子生了下來。” “是個……男嬰！” 莫凡的元神，猛然一顫。 “男嬰……” 鬼婆婆輕輕點頭：“沒錯，是個男嬰。” “一個老不死的，知道他們之間的一切，包括從開始一直到女子生下男嬰。而那老不死的，親眼看著女子從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長大至今，她心中不忍，最終在附近尋了一個剛剛誕下的女嬰，偷偷的換掉了那個男嬰。” “如此一來，可以保住那男嬰的性命，同時也不必讓女子遭受弒子之痛，只可惜，她一直當那女嬰視為己出，卻不知自己的親子流落在外。” “後來，那老不死的將男嬰帶到男子面前。男子在經受了這一切之後，近乎於絕望，他甚至想一死了之，卻被攔了下來。在他所遭受這一切時，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任由擺佈。” “他認為，這一切全是他的無能，倘若他不是一個凡骨俗胎，倘若他有足夠的能力，就一定可以改變這一切……” “那一晚，他和男嬰獨處，那男嬰整整哭了一夜，心力憔悴，萬念俱灰的他，最終選擇了離開，只留下那嗷嗷待哺的嬰兒。” “那老不死的看著襁褓中的嬰兒，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帶著那男嬰漫無目的的飛馳，最終停在了一處山坡之上。” “還記得，那一日大雪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