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悟劍閣內。 三長老青雲子盤膝而坐，正在與對面一位老者對弈。 棋盤上黑白棋子星羅分佈，一盤棋，他們已經下了很久。 “時間差不多了，你是否已經決定？”老者手持一顆黑子，目光盯著棋盤遲遲未落。 青雲子手捻鬚髯道：“這盤棋太大，老夫看不破，也不想下了。” 老者淡淡一笑，將那手中的黑子輕輕落下。 啪！ 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悟劍閣內顯得格外清晰。 “這天地之間本就是一盤棋，任何人，都只是那天命之下的一顆棋子，你不想下，卻不知早已在棋局之中了。” 青雲子取過一旁的茶壺，在茶杯裡倒上兩杯香茗，輕輕揮手，其中的一杯便懸空飛到老者的面前。 “御劍門這些年來看似凋零，但那赤雲老兒不好對付，最難纏的，是那極劍閣的古瘋子。” 老者取過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 “嗯，好茶……” 他看了看青雲子：“論輩分和資歷，乃至是修為道業，你都不在赤雲老兒之下，這些年來，我想你也並不甘心吧。” 青雲子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頓，老者又道：“只要你願意與我同道，這御劍門的主事長老，便非你莫屬。至於那赤雲老兒，古瘋子，你大可以不必擔心，在這盤棋中，他們也不過只是兩枚棋子，而且是無關緊要的兩枚而已。” 老者放下茶杯，緩緩伸出手，將方才他落子之處的兩顆白色棋子逐一拿了起來。 兩枚白色棋子在他的手中，悄然間碎裂，不消片刻便化為了粉末。 老者輕輕一吹，煙消雲散。 青雲子蒼眉微凝，目光一直在盯著面前的棋盤。 “看來這盤棋是大局已定。” 老者手捻鬚髯，淡笑道：“不，棋局千變萬化，不到最後一刻，還不知勝敗。唯一不同的是，誰才是這下棋的人，倘若道兄不想做下棋的人，那就註定淪為這盤棋上的一子，是棄是存，便要在下棋人的掌握之中了。” 青雲子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 幾息之後，他的目光終於看向了一旁裝著棋子的棋笥。 “赤雲的座下，有資格參與此次競技的只有兩位弟子，其中頗為難纏的是一個叫莫凡的小子，老夫曾經與之接觸過，這小子心機頗深，而且身上隱藏著一些鮮為人知的秘密，不過數月前，聽聞其修行時遭了劍氣反噬，傷的不輕，所以這段時間以來，赤雲老兒便重點培養那個柳菲兒。” 老者不言語，一直在把玩著手中的幾顆黑色棋子。 青雲子又道：“不過老夫覺得，此事沒那麼簡單，沒準便是一招瞞天過海之計。” 說話間，青雲子終於伸出手，從一旁的棋笥中取出了幾枚白色的棋子。 而後緩緩的落下了一子。 見此，老者眉宇間的凝氣似乎淡了幾分。 “既然道兄選擇做這下棋的人，那我們就是一條路上的人了。這下棋有明招，也有暗計，至於那赤雲究竟打的什麼算盤，老夫倒是覺得並不重要，說到底，他的希望無非就是那兩個娃娃而已，誰真誰假，也不過就是一子兩子之間的關係罷了。” 老者再次落下一子，這一子落下，他又將青雲子的白色棋子拾起了兩枚。 一樣是入手後化作齏粉，消失的無影無蹤。 青雲子補上一子道：“這御劍門，可不單單隻有老夫和赤雲老兒，四長老五長老，怕是也另有心思。” “那是自然，天將鉅變，對很多人而言，也是一種千載難逢的機會，誰不想從中得到些好處。難道道兄，真的不想麼？” 青雲子再落一子：“怕只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老者沉默片刻後道：“那就要看道兄你的本事了，倘若道兄沒有這個本事，老夫也不會今日坐在這裡，就像道兄所言，這御劍門，可不單單隻有道兄和赤雲兩位長老，而老夫，終究是要找一個志同道合的棋友。” 青雲子神色微變，手中持著的一枚棋子也停在了空中。 老者的一番話，將好處說的清楚，但無疑也是一種威脅，他不與之合謀，自然會有人願意，倘若他真可以做到無慾無求也就罷了，或許可以身處在渦旋之外，但他心中對主事長老之位的渴望由來已久。 這種機會，確實難求。 對面那老者，也恰恰是算定了這一點，才會今日來此。 “說吧，你想讓老夫怎麼做？” 老者淡淡一笑道：“該出手了，這明棋你來下，這暗棋麼，就交給我了。” …… 莫凡回到自己的竹園，雖然並未發生什麼，但一顆心就是很難安寧。 每逢這種時候，他都會與金鱗聊上一聊。 “小凡，下一步你準備怎麼做？” 莫凡回道：“暫時還未想好，但有一點是必定的，我得站出來。” “倘若我可以擺脫此事，那一直置身事外倒也罷了，但恐怕最終我還是要捲入其中，既然如此，早一些接觸，要比到時候，在那漩渦最洶湧的時候被捲入進去好得多。” 金鱗點了點頭：“有些道理。”他看了看窗外靜謐的夜。 原本靜謐的夜，忽然間傳來陣陣草木瑟瑟的聲響，園外的竹子也開始紛紛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