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紛迭而至,席捲全身。
他卻道:“師父。我知你必恨我欲死,那日之事我確實大逆不道。但生出此心,我卻亦無半分悔意。”
我聞言胸中的怒火便蹭得燒了起來,心頭大恨,他怎麼敢再提起那夜的事!轉身抬頭,我卻又冷不防對上他的眼睛。那世間無二的眼眸中溢著近似露骨的戀慕,在離開黑木崖的時日裡,近乎時時刻刻糾纏著我,令我幾近崩潰、心魔頻生。在此刻,一切我竭力避免的往昔登時浮上心頭,在我腦海中劇烈波動,使我喘不過氣來,眼前陣陣發黑。
視線裡緊緊與我對視的那雙眼眸,頃刻間又變做東方不敗閃著瘋狂與嘲諷的雙目,復又成為周遭人的眼神,在眼前如燈花一般流轉,彷彿均數帶上了譏嘲,不齒得輕視著……東方不敗的話又回到我耳畔迴盪“便是夜夜修羅……”夜夜修羅!他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他麼,當真以為我下不了手麼!
心裡頭瘋狂的念頭一起,我忽然出手如電,掐住了他的脖頸。卻只見到他目光深處不變的執念間,竟閃過一絲自嘲與甘之若醴,徒在我心底卻竟是蕩起了一片狼狽,混亂不堪得糾纏成一片。我右手越收越緊,咬牙切齒道:
“我會忘了的!我會忘了的!”
我鬆開手,他脫離了我的手掌,咳嗽著,喘息著,雙頰飛紅。我將顫抖的手縮排長袖裡,抿著唇角,冷冷得看著他。
他卻低聲笑了起來,跌坐在地上,燭火下,那淺亮的眸子深邃的猶如華山夜半的星空,眉眼剔透晶瑩。我心裡頭一緊,我自小養大的孩子竟這般好看。
他雙目看著地面,遊移著,忽然喃喃開口道:“我也想忘了的。師父,離了華山,我方才知道,這世間還有那麼多好風景,那麼多山河,沒有你,也是美麗的。然而,它們的美好壯麗卻令我忍不住想,時時刻刻想,若你在身畔,瞧上一瞧,哪怕我與你仍舊是過去的身份,師徒恭謹,也比我一人孤身光臨好上百倍。”
“師父,我見美好便不住微笑,忍不住想起你,是因為你一人於我就是大多數的美好。我是入魔了呀。我也想忘掉,如果能忘掉……”
因他這一席話我渾身戰慄,口唇緊緊抿著,幾次想張開說些什麼,卻又在那雙淡褐的眸子裡,盡數被逼回去,無所遁形。我只覺得手腳都變得一片笨拙冰涼,說什麼都是枉然。我自知曉,他心底的情意如何深沉,但這般情意我怎麼受的起,我怎麼要得了。我恨他生出這樣的禁忌愛慾,又恨我自己竟無法斬斷他的妄念。我和他都清清楚楚知曉這是錯的,卻竟還是走到這一步。
我抬起一手撐著桌面,半低著頭掩飾著無力,冷聲道:“出去!”
令狐沖霍然抬頭,死死看著我,目中竟一片哀求悽婉:“師父……”我厲聲喝道:“出去!”我不想見到他。我只覺得胸口鈍痛至極,頭疼欲裂。我竟然連殺他都做不到,我心底曾恨他至死,然而此刻卻盡數餘下一片酸澀悲苦。我殺不了他,我動不了手。我是軟弱了,也畏懼了。事到臨頭,我最後還是選擇了逃避,那一切都是夢魘,我只能選擇忘記。
令狐沖慢慢站起,我看著地上燭火映出的他的影子,一點點來到門口。木門被開啟,傳來吱呀聲,我慢慢抬起頭,只見到他的背影,蕭索而煢煢孑立,這般景象彷彿與他上一次離開華山時,重疊在了一起。我忽地道:“站住。”
他停下了。我淡淡道:“自今日起,你協助季師弟管理門務。無我的命令,不得下山。”
令狐沖轉過身來,我卻見他眼眶微紅,眼中翻滾著百般情緒,盯著我。在那熟悉至極的視線裡,我彷彿回到過去最最陰暗的那一刻,心中頓時佈滿說不出的惶恐畏懼。我一下子渾身僵硬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眸中閃過瘋狂起來,竟做不出半點其他反應。
他自口中擠出幾個字:“師……父……你……是忘不掉的。”伴隨著這幾個字,他一字一步,卻緩緩走到我的面前,目光如鷹如隼,這般渾身陰翳的模樣,我只見過一次,那唯一的一次……
我口不能言,耳不能聽,下一刻他果然湊近低頭吻了上來。但我此刻不再是往昔那般武力全失,雙手下意識便向他襲擊而去,他卻反手抓住我的雙手,死死扣在我的身後,動作愈發激烈。我竭力後撤掙扎起來,他只傾身貼的愈發緊。我只感覺眼前已然眩暈,下一刻世界便要毀滅,噩夢再次重演……
我只勉強說出一個字:“放……”卻又被他堵了回去。他向前一步,把我鎖在在了身後的椅子上,一手抓著我雙臂的脈門,一隻手卻漸漸遊弋而上,撫著我的面頰。那般輕柔的動作,卻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