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樹終於回頭看了阮綿一眼,目光裡帶著血淋淋的蔑視。
阮綿幾乎可以肯定那天師父罰她清掃葉子為什麼她死活清掃不乾淨了,絕對是這棵樹在故意掉葉子!
“是,尊主。”聞樹柔道,唇邊浮起優雅的笑。
“綿兒,三日後你再來見為師。”
“好。”
姜華沉吟片刻又道:“受傷了,可以來找為師。”
一瞬間,變了臉色的是那棵樹,她幾乎用一種懷恨的目光瞪著阮綿!
阮綿眼睜睜看著姜華漸行漸遠地身影,還沒對著他難得的溫柔發完呆就忽而毛骨悚然。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就聽到了聞樹一聲冷哼:“不知恥的凡人。”
那一刻,阮綿突然無比地肯定,眼前這貨,絕對是和百靈鳥一國的。
凡人體重,所以要日日練清氣才能一天天減少身體的重量。初時只是能跳躍得更高,就好像凡間江湖俠客們的輕功,後來是道士們配以御風術的短暫飛躍,再到後來,御風術也已經不能幫助凡人離開地面的決心。
她曾經在書上見過,體輕如鴻毛是修仙的第一步,卻不知道原來魔道也需要這個。可是這要花上凡間道士一輩子的時間都不一定能成,短短三日,她怎麼可能連成呢?更何況,老師還是眼前這棵不知道對她懷了多少成見的樹。
“上樹。”聞樹冷道。
“啊?到你身上去?”阮綿傻呵呵瞪眼。
忽然,臉上捱了狠狠一巴掌!“放肆!”
莫名其妙捱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可是也正因為這一巴掌,阮綿徹徹底底地清醒了過來。從小到大,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連那隻鳥都沒有這麼羞辱過她,這棵樹是真的厭惡她到了骨子裡。
“上去。”聞樹道,“還是說,你想我髒了手打你上去?”
“你!”
她忍不住拔了腰間的劍直刺聞樹,一劍,兩劍,劍劍刺空。她不是嫵兒,她是不知道幾千歲的神樹,只是幾個簡單的術法她就被她綁在了樹上,一絲都不能動彈。
“這樣的資質還妄想修道?”
“關你什麼事。”
聞樹冷笑,“呵呵,我如果在這兒殺了你,再稟報尊主說你挨不過脫胎換骨的痛楚一命歸西,你看如何?”
阮綿用力掙扎無果,喘息回笑,“你不敢,你要是真有那膽就殺啊,反正我被你綁著,殺啊。”
她知道自己很欠揍,可是她就是有把握這棵該死的樹不敢。她敬畏姜華敬畏成那個樣子,殺了她一個凡人是小,沒有完成姜華的任務可是大,她賭她不敢。
啪――臉上又捱了重重地一巴掌。阮綿被打得眼冒金星頭暈腦脹,一片朦朧中見到的是聞樹已經氣得變形的臉,最後聽見的是她的冷哼,“那麼想修道,那麼想脫胎,那就好好――享受吧。”
阮綿還來不及去仔細體會聞樹的話語就被一陣劇痛打斷了所有的思緒。心肝脾肺腎,沒有一個地方不是痛得像要裂開一個口子一樣……就好像是無數條蟲子鑽進了面板裡,在她的身體裡橫衝直撞,撕開皮肉……
迷濛中,她只能胡思亂想來分散注意力:這輩子再也沒有什麼痛楚比現在還厲害了吧,脫胎換骨,去除體重,這真的不是把靈魂從身體裡抽離出來嗎?這種痛不是以往任何一種痛可以比擬的,可師父說受傷了可以找他……
熬過這一次,是不是可以去抱著他哭?
那棵樹那棵樹那棵樹……阮綿在無邊的疼痛中默默下了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一把火燒了她!
“怎麼,痛了不叫出來麼?”聞樹倚在樹幹上吃吃笑。
阮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你以為我和你……有一樣的癖好……麼?”
“還有力氣說話,看來還是不夠痛啊。”
她眉眼輕輕一挑,手上不知道做了什麼動作,阮綿頓時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整整三日,每一次呼吸阮綿偶以為這會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吸這人間氣息,可是痛楚卻讓她連放棄小命的力氣都沒有。隱隱約約中,聞樹嘲諷的聲音一直在腦海裡浮沉:
――三日的脫胎換骨換合為一日半,滋味可好?
――卑賤之軀修道,痴心妄想!
――就憑你這凡人,也想染指尊主?
一日半後,那棵該死的樹終於鬆開了枝椏,阮綿已經察覺不到身體上的痛楚和落地的觸感了。她躺在地上撐著眼睛朝她露了一抹虛弱的笑,用虛弱的氣息告訴她:我就是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