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
此時此刻,老馬只覺得後背心一陣冷一陣熱。之前這不鹹不淡的問題算不了什麼,可眼下這問題分明表示面前這位主兒不是尋常人物。儘管搜腸刮肚想說得含糊一些,可一對上張越雖溫和卻極其堅定的目光,他便敗下陣來。
“張千戶到通州衛聽說是被貶的,他老爹是個伯爵,此次立下了大功,爵位極有可能世襲,可卻沒他的份,所以一開始那些軍官們都與他很是要好,但凡吃酒找女人之類的勾當都叫上他。可因為張千戶吃酒還好,鬼混卻很少去,漸漸這關係就冷了一些。就在十幾天前,兩邊彷彿突然就鬧了起來,在僻靜處打了好幾架,不好聽的話也傳出來很多……”
“那這突然鬧起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者說,是誰先開始鬧的,鬧之前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抑或是奇怪的預兆?”
張越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老馬額頭直冒汗,他不由自主地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氣將其中的燒酒喝了個乾淨,緊跟著就被那從喉嚨口冒出來的勁頭辣得齜牙咧嘴。使勁壓了壓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他好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恐慌不安,這才絞盡腦汁地回憶了起來。
“這大約是五月十三的事情了,先開始鬧的似乎就是指揮僉事莫大人,當時他醉醺醺地和兩個同伴打外頭回來,嘴裡還罵罵咧咧說什麼有人斷他們活路。恰好遇見張千戶外出,他就上前挑釁,結果自然是沒落著好。後來事情就越鬧越大,咱們底下人也聽說了一些端倪。唉,咱們這些軍戶一輩子得一個百戶的敕命都難,軍營裡頭卻是三品指揮使就一堆……”
聽老馬說著說著就絮絮叨叨了起來,張越不禁陷入了沉思。果然,這種事情不是故意散播,是不可能倏忽間就在通州衛傳開的,定然是有人故意作祟。下層的軍戶對此就算頗有贊同,也不及那些世襲軍官的火氣。要知道,軍隊中多的是父兄子相襲,這軍戶或許會因為當兵太苦想著逃亡,那些軍官可都指著這份錢糧過日子。若是這樣,他得罪的人就海了!
因為英國公的關係,再加上他先頭幾次三番和軍隊一同辦事打交道立功,所以勳貴都視他為自己人,如安遠侯武安侯等等更將他當作是自家子侄,如今這訊息散佈得如此之廣,恐怕不單單是敗壞他的名聲那麼簡單。那麼究竟又是為什麼弄這麼一出?
對了,只要勳貴們覺得他多事,覺得他胳膊肘往外頭拐,他就會失去他們的信任,哪怕是真遇上什麼利害攸關的事,他在他們面前也會說不上話。而這個利害攸關的時刻,那才是別人謀劃的真正用意!要知道,英國公籠絡不得,京師帶兵的勳貴可多了!
“真是個更高明的對手,尋常人恐怕不會想得那麼深遠。”
若有所思迸出了這麼一句話,張越便舉杯一飲而盡。辛辣的燒酒在喉頭打了個轉便落入了腹中,帶來了一股火燒火燎的感覺。他低頭放下酒杯,衝著誠惶誠恐的老馬笑了笑:“今天就多謝老馬哥這一番實誠話了。為著這番巧遇,來,我敬你一杯!”
一旁的彭十三卻是始終沒沾一滴酒。慢條斯理地嚼著野雞肉,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會兒用刀撥開的箭。雖說確實是兩支,箭支上頭也確實刻著姓氏,又是軍中的制式羽箭,可是,在那種昏暗的光線下,那兩個傢伙怎麼可能準確地把箭射過來?
第十三卷 山陵崩 第037章 教婿仍需丈人翁
六月初三,乃是萬世節迎娶小五的日子。既然小五親自登門去請,又惦記她這些年的幫忙,孟敏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日子,一大早就帶著翠墨出門進城,卻是直接去了杜家。而儘管是嫁的義女,杜楨仍是設法請了假,忙碌得和當初嫁杜綰時差不多。理所當然的,作為姐姐,杜綰這一回亦是在前一天晚上趕回了家裡,這一忙就是整整一夜。
然而,作為待嫁新娘的小五雖說是最最閒的一個,可是,從婚期倒計時開始,她就緊張得茶飯不思。臨出嫁這天早上,她更是僵得和一根木頭似的,要不是杜綰和孟敏一左一右和她不停地說話,她甚至連說話都不會說了。擔心這個,憂慮那個,臨到最後還想到特地回去相請,卻偏偏根本不在家裡的師傅馮遠茗。
總算,在辭別父母的時候,她恢復了一點精神,等到上了花轎之後方才淚眼婆娑,也沒顧得上臉上的妝花了。她嫁人了?一直說這輩子不嫁的她終於嫁人了?
由於萬世節為了婚事只向兵部衙門請出了三日的假,因此喜筵就只擺了一天,賓客都是雙方的親友。杜楨是出了名的冷麵人,族人在京的畢竟不多,朋友就那麼幾個,而萬世節則更是隻有幾個好友同僚,萬家新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