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耽擱,施禮過後就拉著範弘匆匆走了。如釋重負的楊士奇生怕這兩人又出什麼么蛾子去而復返,勉勵了張越兩句諸如能者多勞之類的話,也立刻走得飛快,根本不像六十多歲的老人。於是,張越就成了落在最後頭的那一個。
從文華殿精一堂到東華門近得很,不過是盞茶功夫就到了那高大的城樓處。臨出門前,他忍不住扭頭看了看北邊不遠處異常顯眼的仁壽宮,心想這些天真是著實苦了朱寧。金英所提的事,要是他去和小五說,小五多半是會滿口答應的——那個小丫頭只怕早就想自個的寧姐姐了——可他不能冒這個風險,料想朱寧也絕不想讓小五攪和進來。
給皇家治病,一個不好是要治死人的!醫者匠者都是這個時代難得的人才,可前者還算是地位高些,可也不免被權貴呼來喝去,至於後者,則乾脆形同賤役,怪不得後期民間技藝倒是不斷提高,各種軍用技術卻一蹶不振。
沿東華門東上中門和東安門出來,張越和隨從會合,上馬沿火道半邊街才走了一箭之地就被人截住了。瞧見打頭滿臉焦急的胡七,張越頓感心裡咯噔一下,忙策馬上前去。兩馬恰好錯身之後,胡七就壓低了聲音說:“大人,昨夜的活口已經審問出來了。屬下不敢耽誤,徑直去了衙門,發現您不在就一直等在這附近。”
“不用說了,回衙門!”
宮中大火的訊息讓京城上下的達官顯貴為之大震,原本在什剎海東西岸那些新建的園子中住得樂不思蜀的勳貴幾乎在第一時間搬回了舊府邸,只除了王夫人和兒女以及一應妻妾等在英國公園巋然不動。原來的宅子太小,祠堂等等都建在這裡,她自然不會因為一點動靜就風聲鶴唳,更何況祭祖事就在半個月後,還有個懷孕的姨娘正待產。
人雖不曾挪窩,但家裡的訊息仍然靈通,這日一早,榮善就帶來了昨夜北城兵馬司夜襲定國公府後頭堂子衚衕一座宅子的訊息,而到了中午,更準確的訊息再次傳來,說是兵馬司得到訊息說是賊人,兵馬指揮貪功出動,結果卻發現是梁王。如今人雖送回去了,可兵馬司上下已經禁口,而兵馬指揮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只不過,無論是稟報的榮善還是聽事的王夫人,在一問一答了一陣之後,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正當門外的榮善打算開口告退的時候,外頭一個媳婦匆匆跑了來,見這邊仍在奏事,猶豫片刻方才上前,笑著說道:“啟稟夫人,張侍郎府派人來報訊,三少奶奶又有喜了。”
裡頭閉著眼睛正在沉思的王夫人一下子睜開了雙目,略一思忖就站起身來,臉上滿是歡喜:“越哥媳婦倒真是有福的,去庫裡挑幾樣禮,尤其是剛得的上等燕窩……等等,把東西備好,然後去備車,我親自去瞧瞧她。”
家裡人都知道王夫人喜愛杜綰,因此自是不以為意,而榮善聽了之後雖立時告退,心裡卻明白張家這當口派人報喜雖不會有假,可卻應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尊卑長幼擺在那兒,要王夫人親自去,總得有一個好藉口。
話說回來,那位少奶奶確實是有福的人,而更可貴的是治家有道,教子有方。此次不管是生男生女,張家三房的人丁都越發興旺了,還真是可喜可賀。
第十七卷 兒孫福 第063章 不能遺禍子孫
自從兵部諜探司正式落戶揚州衚衕之後,張越就一次都沒去過。原因很簡單。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實在太扎眼。與其讓那個異常低調的衙門引起無數人的關注,他寧可讓胡七時常上衙門稟報事情,至少,諜探司雖說不屬於兵部四司,可公務往來終究是誰都挑不出理來。所以,這會兒他硬生生忍住了直接往揚州衚衕去的衝動,徑直帶著胡七打馬回了兵部。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三門,張越就直接吩咐皂隸守在外頭,帶著人進了屋子。一屁股在交椅上坐下,他就頷首道:“你直接說吧。”
“屬下怕耽誤事情,因此審訊時,特意留著一個人在旁邊記錄,還是大人一邊看,屬下一邊解說。”
胡七既然這麼說,張越就接過了他從懷中取出來呈上的那個油紙包,拿在手中卻還有些溫熱。開啟油紙包,取出那一沓小箋紙和幾封信,他就一張張仔細看了起來,間或有詞不達意和前後不一的地方,胡七就會在一旁解釋幾句,從頭到尾看下來,他的眉頭越鎖越緊,到最後甚至擰成了一個結。
甚至有那麼一會兒,他懷疑起了那個應該已經死了的人是不是沒死,於是還能興風作浪。
開啟其中一個信封,抽出那幾張已經發黃了的信箋。他一目十行掃了一遍。隨即放下又去看第二封,一封封信如是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