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也已經有五六年了,朕一向認為他忠心耿耿,可想不到竟然如此膽大妄為!貪墨軍糧就已經是罪該萬死,陸豐還說他裡通韃子私自互市……你說他所報是真是假?”
聽著是這麼一件事,張謙頓時心中大定,因為先頭陸豐早有信送給了他,只是看到朱棣氣得直髮抖,他冷不丁想起了那時候司禮監三個頭頭腦腦一下子倒臺的往事。不過,即使他素來就不是落井下石的性子,也並非輕信之人,但王冠所作所為卻實在太不像話,因此他忖度片刻便低頭掃了一眼那奏摺,隨即上了前去。
“陸豐那小猴兒不識幾個字,而且他帶的那幾個人雖說有識字的,但必定寫不出這樣的字,照臣看來,若不是事情確鑿,他是務必不會徵調總兵府的書吏寫這份奏摺。”張謙這會兒已經明白奏摺是誰擬的,但卻不想讓皇帝聯想到這一點,因而便上前交還了奏摺,又勸說道,“雖說他急性子耐不住,可畢竟執掌東廠,總不至於連事情都沒確定就上書。再說,宣府有武安侯坐鎮,若陸豐真的查實查辦了,不多久總會有信送來。”
“那朕就等鄭亨的信!”
剛剛打發走劉永誠和海壽的時候,朱棣還特意吩咐海壽去朝鮮的時候記著讓那邊多敬獻兩個處女,這會兒更是使勁拉了拉領口,竟覺得這屋子太熱了,心頭異常煩躁。哪怕能挑到乾清宮的宮女個個都是年輕貌美,宦官也多半挑眉目順眼的,可他看著卻一概如歪瓜裂棗一般。三個親生兒子都虎視眈眈盯著他的位子,以為他的身體不行了,若是他們知道他仍是夜夜雄風無女不歡,恐怕就不會計算他的壽數,而是該捶胸頓足了!
“這幾日天冷罷朝,朕原本說除軍國大事之外都是稟報太子處置,你去內閣看看,可是當真沒有軍國大事。還有,看看都察院那邊有什麼彈章,讓他們派人送過來。辦完這些事順道再出宮一趟,把陳留郡主宣進宮來。不過是一些閒話,她那麼一個爽利明快的姑娘,什麼時候也開始忌諱這些!”
張謙一一應了,旋即又重複了一遍,這才轉身退出。等到了外頭,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他一面順著臺階往下走,一面思量著皇帝的心意,最後發覺無論如何都琢磨不分明。既然是要看都察院的彈劾奏章,多半是想看看朝中的風向如何,可這當口又宣召陳留郡主,別人看著又是怎麼一回事?
而且再往深處想,御史彈劾原本沒什麼好奇怪的,可除非是錦衣衛和東廠往死裡挖,十幾年前的舊事那幫御史又怎麼會知道?都御史劉觀向來就是貪財好色的性子,別是這個人品卑劣的傢伙從中使壞吧?
進了右順門,沿右手邊就是一溜直房,有制敕房、誥敕房、內閣直房等等,大白天的有好些抱著厚厚文書的人進進出出。因張謙乃是御用監太監,平日也常常出入這兒,自然是暢通無阻,可他才進了第二道門就聽見了金幼孜的抱怨聲。
“都察院這是怎麼回事,一丁點芝麻大小的事情就沒完沒了!要是彈劾杜宜山失職、品行不佳抑或是貪墨斂財,那都沒話好說,可這些烏七八糟的勾當算什麼?劉觀既然身為總憲,難道就不知道好好管一管這些科道言官,再這樣下去風氣都給敗壞了!”
“幼孜,沒來由對著年輕人發什麼火,他只是奉命來送奏摺。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勉仁的半個弟子,人還是勉仁舉薦給都察院的,素來老實本分。”緊跟著卻是楊士奇的吩咐聲,“好了,你回去對劉總憲說一聲,如今奏摺都是循例送東宮,我們待會就送。”
張謙正思忖間,就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文官從裡頭出來。他雖說不喜歡和都察院的御史打交道,但聽說人是楊榮的弟子,不由得很是好奇,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發現這人形容樸素,絲毫不像最注意形貌穿著的楊榮。只由於算不得熟悉,他也就沒搭話,徑直進屋道出了來意。傳達完了,他也沒理會楊士奇金幼孜那古怪表情,拱了拱手就轉身走了。
宮裡的這一趟傳話簡單,宮外這一趟傳話卻是麻煩。趕到周王公館,張謙卻得知朱橚和朱寧父女去了大慶壽寺,可巴巴趕到大慶壽寺,他卻得知朱寧要為亡母做七天法事,這下子頓時異常頭痛。這還不算,他對朱橚提了提皇帝的話,原以為這位能夠轉圜一二,誰知道朱橚竟是黯然搖了搖頭。
“就算是皇兄召見,這一次也得緩緩。今天正好是阿寧母親的忌辰,她不能回去祭拜,便只能在這裡做一場法會。原本是預備作七七四十九天的,因為她的母親當初只是夫人,所以只作七日,總不能這七日都不讓她消停。張公公若是覺得不好回稟,本藩可以隨你回去。”
今天竟然是朱寧生母忌